她说:“抱歉喻公子,那日是爹爹给你添麻烦了。”
同是被崔员外设计的可怜人,喻长行自然不会怪到她头上:“我师父本就行医,对我而言称不上麻烦。倒是崔小姐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他话说得直白。
崔员外能干出一次,总归能干出第二次,崔秋蕊再不为自己打算迟早要遭连累。
谁想崔秋蕊低下头,手指绞弄着发尾,犹豫道:“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爹爹。是我对你有意,爹爹不忍我伤心,才……”
喻长行反问:“你为他开脱,可曾想过他背地里或许做了更多,看似为你好实则要害你的事情?”
其实喻长行只是随口提到。
不想崔秋蕊猛地擡头,眼里的慌张直直撞入喻长行眼里:“你都知道了?”
喻长行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懂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动情处,崔秋蕊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落下,抽噎道,“他想要拿去便是,他是我爹,我的不也就是他的吗?”
喻长行在袖中摸了好一阵,才摸出一张素帕递过去:“那你眼下怎么打算?”
崔秋蕊接过帕子,不知为何愣了一下,将帕子紧紧攥在心口:“我想……罢了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过下去,不好吗?”
“我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爹。”
喻长行将崔秋蕊的话复述了一遭,馀光不住朝喻从意身上撇去。
许是年纪相仿,许是经历相似。喻长行莫名地理解崔秋蕊的想法。
他没有记忆,没有亲朋,只有师父。
身份互换,若是师父想要他的什么,他也会乐呵呵地双手奉上。
哪怕是心,哪怕是命。
喻从意听罢只觉得是个心软善良的小女孩,再多的涟漪便一点也掀不起来了。
毕竟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孤儿。
“这么说,白忙活一场。”沈择赢烦躁地挠挠头,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些小孩真是,下次早点说啊。”
喻长行见钱娘子还有犹豫,劝道:“娘子不如好好考虑一番,这已经是殊途同归的好法子了。”
钱娘子“嗯”了一声,思绪遥走,似是真的在认真考虑。
“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着人来忠肃侯府说话便是。”沈择赢伸着懒腰站起身,边说便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
喻长行下意识擡头,却见喻从意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择赢身侧,拽着人胳膊就朝院中走去。
临走还不忘嘱咐道:“长行你先坐会儿,待我喊你你再出来。”
光明正大地说悄悄话。
每逢此时,喻长行就颇为羡慕崔秋蕊——
能心口如一丶爱憎分明,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正当喻长行还在顾影自怜,钱娘子突然出声道:“你师父好像和你情敌打起来了。”
且说外头沈择赢被喻从意一路推至墙角,嚷着:“慢些,我要摔折了你给我接骨吗?”
喻从意直接打断了他的插科打诨:“我师父的东西呢?”
“自然是在崔道笙的遗物里。”
他刚说完,只觉一道劲风直冲他面门而来。
沈择赢下意识后退躲闪,结果后背直抵上院墙。他躲无可躲,只得擡手生生挡下喻从意的一拳,震得他手臂发麻。
“从意,那些东西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喻从意冷笑一声,“沈择赢,耍我很好玩吗。”
院中垂柳在风中摇曳着残叶,树下二人身影进退交织,招招朝着对方弱点袭去。
“喻从意,你讲讲道理。”沈择赢应付着她的进攻已是吃力,招式间还道,“难道你帮我,只是为了君成的遗物?”
“不然呢?我很闲吗?”喻从意红了眼,手下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
她师父除了一具尸体,其馀东西都被济世门的大火吞噬殆尽,什么都没留给她。
多少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她手中连个寄托之物也无,只能捧着那三年的事情反复回忆,生怕自己忘记片刻。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轻易放弃,告诉她不重要。
沈择赢瞥见她眼底的绯色,干脆不再说话,将自己当作一个陪练叫她出气。
“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