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和沈择赢已经停手,各靠在树下歇息。
“我已经打不过你了。”沈择赢笑道。
“你早就打不过我了。”喻从意毫不客气地回击,“师父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你想怎么做?”
其实喻从意也不太清楚。
她原以为帮沈择赢查清楚崔家的账,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到崔道笙的遗物,拿回师父的东西。
现在看来,恐怕还是要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理所应当地,喻从意率先想起了王八弟与崔秋蕊——最有可能现在掌握着崔道笙遗物的两个人。
王八弟谨慎,师父留的东西未必有多值钱,但只要喻从意开口去要,王八弟自然会猜想它有无其馀价值。
纵是看不出来,也一定会趁机找喻从意的麻烦。
若通过崔秋蕊……
喻从意擡眼,下意识看向喻长行,不巧正对上少年的目光。
那是她未曾在喻长行眼里见过的忧虑。
她有些自责。
喻从意一直希望喻长行能够平安喜乐,不为外物所困。
那些黑暗的丶龌龊的丶见不得光的,自有她替他摆平。
可喻长行如今为了她几度涉险,为了她忧心忡忡,实非她所愿。
想来想去,喻从意除了头疼没有旁的好法子,干脆朝着喻长行招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好……”喻长行刚刚应声还未踏出步子,只觉身侧一道风刮过,钱莺已经扶着肚子快步朝喻从意走去。
“喻姑娘,等一下!”
她毕竟身怀六甲,饶是喻从意见到这阵仗也心下一颤,忙上前几步怕她跌倒:“怎么?”
钱莺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一口气道:
“枯柳落泥护新蕊,唯愿吾女幸且康。”
“道笙死前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她说自己若不得永寿,请我记住这句话,直到女儿出嫁再告诉她。”
她当时以为是産妇特有的多愁善感,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调侃道:“你又怎知是个女儿,说不定就是个臭小子,闹死你。”
直到崔道笙真的死了,死讯传到她这里,她才方知那是好友为自己女儿苦心筹谋到最后一刻。
钱莺为此彻底在洛京定居,眼睁睁看着王八弟的势力一日日壮大,同样也远远看着崔秋蕊慢慢成长。
那孩子长得很好,若不是那件事,她会以为王八弟是个好人。
只是她之前不知道沈择赢与喻从意的交易,不知道喻从意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所以死守着这个秘密并未告知。
“我说出来,是想或许对你们有帮助。”钱莺抓着喻从意的手,泫然欲泣:“我一直没问你,你这些年……”
“咚——咚——咚——”
大门传来的剧烈撞击声打断钱莺的话,门虽闩上了,但到底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门,没两下就被人从外面撞开。
只见王八弟双手负于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满院子的人:“还以为是土屋藏奸,原来是各位贵人替在下慰问家属了。”
喻从意侧身擡臂将钱莺挡在身后:“私闯民宅?你好大的胆子。”
“哼,这民宅的钱保不准还是在下给的呢。”王八弟带着一群杂役小厮,方才跨坐在围墙上的狼狈荡然无存,此刻他心里还有些吃瘪的恼怒。
不过他没有直接发作,而是装模作样朝沈择赢拱手一礼:“侯爷,不知您在此处,多有冒犯,失敬失敬。”
“崔员外好大的气派,连本侯也要被比下去了。”沈择赢冷笑一声,“既知冒犯,还不快滚。”
王八弟道:“侯爷此言差矣,在下是来接人回府的。许是楼里事多冷落了小娘子,她不给我开门,我只好先进来再赔不是了。”
喻从意冷声道:“她不愿和你走,你还要强抢不成。”
“喻姑娘又如何知道她不愿意呢?”
王八弟边说着边走过来,喻从意本能地将钱莺往身后护得更紧:“她还怀着孩子。”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王八弟突然大吼一声,双目欲眦,还要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格外扭曲。
他知道喻从意的手段不敢冒进,故只是喊道:
“好你个钱莺,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倒不知道枕边人也欺我骗我。”
“你现在和我回府,好好交代你与道笙的事情,我兴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当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