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换得太快,喻从意一僵。
她本是知道宁负卿并无龙阳之好,才因这几日亲近的关系调侃两句,没想到意外戳到人痛处。
喻从意默了一瞬,试探道:“……恭喜?”
目睹宁负卿面色一寸寸阴沉下来,她大概是说错话了。
“你不愿意?”
“嗯。”
喻从意顿时心生怜悯,但又帮不上他什么,只能宽慰:“或许合适。”
她顾左右而言他,似劝慰而伤人,一字一句落在宁负卿耳中,分裂做两种不同的意思。
一种,叫她迟钝呆木,从不曾窥见他丝毫情谊。
另一种,叫装傻充愣。
叔父的话再一次于脑海中响起。
郎有情,她无意。
持重冷静二十六年的人,竟被几句话撩拨起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阿意。”宁负卿低声道。
“你愿意同我成婚吗?”
他话落以后,四周静了许久,喻从意才从这八个字中回过神,“噌”地站起。
“你说什么?”
宁负卿跟着起身,二人间隔着石桌相对而立,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且有条理,来掩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流言蜚语太盛,叔父认为,这是最快破解传言的方法。”宁负卿垂着头,语调放软,“可我不愿与不认识的女子成婚,亦不想耽误好人家的女儿。”
“你若愿意,我们假成亲掩人耳目,日后等你有了心悦之人,我亦可签下和离书自请下堂。”
提及心悦之人时,喻从意控制不住地想起师父。
她已经永远无法与心悦之人,携手白头了。
喻从意轻声道:“我不会有什么心悦之人。但婚姻大事,我不能答应你。”
“你我成婚,济生门与铸剑山庄也会顺势交好。济生门因之前之事,无人敢结交,势单力薄。但若铸剑山庄出面,便可破局。”
“从今往后,你可任意调动铸剑山庄的力量。”
江湖中大小门派势力错综复杂,济生门在喻从意手下说是独善其身,实则是夹缝生存。
不参与是非,代表着与各个势力联系不深,也就没有话语权,做任何事都有阻碍。
同样偏安一隅,但铸剑山庄不一样。
百年大族,天下第一剑出自宁家先祖之手,江湖中多有“偶得宁家剑,少走十年路”的传闻,人人趋之若鹜。
两人结亲,代表着铸剑山庄从此成为济生门的靠山,宁负卿甚至将作为家主的权力都分给她做交换,她以后想做什么也会顺利很多。
如他所言,有名无实的婚姻换实打实的利益,喻从意并不吃亏。
但是,她依旧不能答应。
“对不起,云生。”
喻从意看似冷心冷情,但绝对是个性情中人。
她虽决心终身不嫁,也不愿意拿这种事当作筹码置于天秤之上,明码标价地以物易物。
意料之中的拒绝,宁负卿话说出口时已经有些后悔,更未曾对她能答应过而抱有过希望。
但明确听到拒绝时,心还是不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是我唐突了,抱歉,告辞。”
宁负卿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拱手离开,背影何止仓皇。
闹到这个地步,喻从意自然不打算再在宁家住下去。
原本她计划过几日去别的郡县设鹏施诊,既如此,干脆提上日程。
次日清晨,喻从意请人代为转告通知宁负卿与宁无恨。
得知宁负卿早已出门,喻从意没有多想,带着两个侍从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结果还未走出客院,她就被两个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弟子拦住:
“喻掌门!大事不好了!”
喻从意后退一步,确认他找的是自己:“你是铸剑山庄的弟子?”
“是!”
“大事不好了,你不应该去找宁庄主吗?”
找她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那弟子急得满头是汗:“正是庄主出事了,还请喻掌门相助!”
喻从意带着一批宁家弟子策马赶到城外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不知生死的人。
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喻从意吩咐留下几人清理现场,另外人随她深入。
掠开层叠灌木循声而入,剑影在光下映射出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