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的笑容在这一刻僵硬在脸上:“你在说什么?”
喻从意有些烦躁,擡手朝着另半张脸又来了一巴掌,不等他自己扭回来就被喻从意双手按着两颊摆正:
“听好了。”
“没有人怪你,我不怪你,师父也不会怪你。”
“我和师父都没有家人,所以你能有爱你的父母,能有自己的家,我们都会为你高兴。”
“如果当时你为了师父选择放弃自己的父母,师父才会恨你。”
沈择赢被她按着不得动弹,不知为何,眼泪决堤般从眼眶滚落,打湿喻从意的手。
“……沈择赢,你搞这么恶心。”喻从意哭笑不得,手却没有松开,由着他发疯,“三十四岁的人了,儿子都七岁大了,成熟点,嗯?”
“呜呜呜……”沈择赢控制不住,一边懊恼自己的失态,一边由着满脸粘腻,声音都是哭腔,“你不骗我?”
“不骗你。”
喻从意擡手,正要哄喻长行般擡手去摸摸他的后发安抚,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甚至来不及呼喊。
一个借力,喻从意带着沈择赢双双滚倒在地。
痛感尚未来得及传来,惊天的轰鸣声响响彻济生门的上空。
火光艳天,浓烟滚热。
那一如十八年前的烈焰再现,呼喊声丶尖叫声在慌乱中同时奏响。
“什么情况?!”
喻从意咬牙,隔着烈火燃烧的层峦树木,仿佛一眼能看到山下那张此时洋洋得意的面目。
“周澹!”
此时山下的周澹好整以暇地坐在藏珍谷前,甚至命白堕替他端了把凳子来,将白瓷茶杯中红得有些发黑的液体送入口中。
敢耍他,很好。
这破山头,他能烧一次就能烧第二次。
周澹笑着笑着,突见一抹白点自山上而下,在喧天火光中显得格外瞩目。
他下意识以为是喻从意来找他算账。
嘲弄的心思加之恨意毫不掩盖,周澹脸上笑意更甚,阴毒地盯着那团白光:“自己门派一团烂摊子还有功夫来找我,好啊,倒是让我见识见识这小蚂蚁能挣扎到什么地步。”
周澹仍在禁闭,这回只带了几个亲兵出门,现在其馀几人都忙着点火烧山,只有白堕跟在他身边。
喻长行便是逆着一路的恐慌而下。
还没来得及找到师父,火势顷刻间蔓延,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周澹。
一片火红搅得他心脏狂跳,离死亡过分靠近的窒息之感侵袭每一寸肌肤。
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门师弟在大火中淹没声息,有人强压恐惧指挥疏散,有人崩溃大哭摔倒在地,一片混乱。
喻长行的脑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师父呢?
双拳不自觉握紧,身体都因愤怒发颤。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明明知道那是她的噩梦,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喻长行!”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在火中格外清晰,喻长行回头,银光直直朝他射来。
他下意识擡手,接住投来的剑柄。
阿离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现在掌门一定在疏散弟子,我去帮忙,其馀看你自己决定。”
总要有人去解决罪魁祸首的。
喻长行憋着一股劲,一路从山上狂奔而下,济生门的石雕牌坊在火光中立着,却见一个黑影悬吊在牌坊正中,随风晃动。
他不敢置信地刹住脚步,擡头怔怔看着。
尸体长发杂乱不堪,衣衫褴褛,只剩几块脏布挂在身上,外漏的皮肤上布满伤痕,右袖摆空空荡荡。
风动,尸体缓缓转了过来,转至面朝喻长行的方向。
是阿琳。
死前的惊恐还留在她的眼里,死不瞑目地挂在那儿,注视着如人间炼狱般的济生门。
许多逃跑下山的弟子也看到了阿琳的尸身,尖叫声再度翻起浪潮,冲击着喻长行的耳膜。
疯子,真是疯子!
喻长行咬牙不再看她,提剑更快地朝山下去。
就见那人大咧咧地坐在那儿,端着他那个破茶杯喝酒。
“九弟,好久不见!”周澹上下打量一番他的着装,笑得促狭,“打扰你和喻从意的好事了嘛?抱歉抱歉。”
喻长行彻底失去了和他对峙的兴趣,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