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个父母亲缘浓厚的孝子那般。
那晚上刮了很大的风,屋内的蜡烛都被吹灭几根,雷鸣闪电交织在一道。
喻无心朝他招手,他便挪着膝盖朝她靠去。
喻君成能感受到她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真像啊……”半晌,她低喃道。
虚弱的身体不知如何撑住她心底的戾气,她猛地擡赏了他一个巴掌。
喻君成被打偏头,擡眸时,正对母亲眼底的厌恶。
即便如此,他仍然自心底泛起一丝可笑的涟漪。
这是母亲与他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她说的真像,是什么?
是说他长得像谁吗?
那应该是一个,让母亲无比厌恶的人吧。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仍保持跪姿,在母亲气若游丝地控诉中,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江南水畔,泛舟游湖。
帷帽帘纱风拂面,醉得多情公子挂念。
情起难抑。
无数次“偶遇”,他们同赏过最盛的荷花,共饮过最香醇的佳酿。
之后种种,不过是一句“我道无心应有心”。
厮混月馀后,当喻无心得知与自己日夜纠缠的郎君竟是皇子,当机立断选择分开。
却不想初遇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
他早知她是济世门的掌门。
所求的,不过是那本流传已久的《济世》。
更令喻无心作呕的,是离开的二月后,她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甚至给自己制了堕胎药,临要送入口中,被玄苍拦下:
“左右你是要个孩子继承掌门之位的。”
再加之她身子算不上太好,恐怕喝了药也有一尸两命的风险,再三权衡,才有了喻君成的诞生。
恨屋及乌四个字,在喻无心与喻君成的关系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肯施舍他分毫的爱,不肯让他出现在眼前,是忠肃侯夫人看不过眼,好心将他抱回去养着。
偶尔,喻君成也会希望沈夫人不是这般善良的女子。
起码他就不用亲眼目睹真正的父母子女应当是如何亲密。
喻无心死前嘱咐他,要如何做好一个掌门,济世门交给他了。
咽气前,才后知后觉地说了声:
“是阿娘对不起你。”
她忘了,他才十岁。
面对一个满门皆是名义上长辈亲朋的门派,他的力量太渺小了。
更可惜的是,他已经十岁了。
已经能分清连这最后一句“对不起”,也无关母爱。
最初喻君成也是打算承母所愿,将门派发扬壮大。
上位不到二月,他就开始厌烦了。
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之下,人人苦心经营地尽是如何某权谋利,利用门派作威作福。
到底有什么可发扬的。
可笑的是,兴中帝这时找来了。
他对这个几面之缘的生父没抱有半分希望,在正式见面后更觉得无言。
“我对你阿娘一片真心,可惜她向往自由,一意孤行,才致使你我父子分散多年。”
“给父皇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听说你已经继承你阿娘的衣钵,做掌门了?她临终前……可有嘱咐?”
说成人话,大意是:
我是你爹,你只能靠我了,顺便把《济世》交出来。
这算盘打得响,也不难猜。
毕竟喻无心是个硬骨头,他打碎了,换作血脉相连的儿子来,总归能更轻易地得偿所愿。
喻君成听得有趣,甚至笑出了声。
兴中帝以为他好骗,亦笑得开怀。
两个人各有各的成算,这一刻,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一致。
喻君成原打算借兴中帝的手将济世门中那些败类一网打尽,仔细调查一番才发现,偌大的门派烂进根里,已经没几个人手上是干净的了。
那算了。
全去死吧。
兴中八年,扶风郡假药案。
谁也未料到几个人刚烈至此,但也正好为他所用,成为喻君成计划开始的第一环。
环环相扣,以身设局。
可以说之后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喻君成的推波助澜与利用。
他一边与兴中帝虚以委蛇,利用兴中帝想要兵不血刃拿到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