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大奎的一声令下,竹牌“哗啦”一声摊开在掉漆的桌面上,煤油灯的光晕晃得人眼发昏。
吕婉指尖划过冰凉的骨牌,八十年代的麻将还是老式竹背刻花款,磨得边角发亮。
她余光扫过张二勇攥牌时青筋暴起的手。
那截小指正不自然地蜷着,是去年被周玉华丈夫留下的疤。
“东风。”
“碰!”
“胡!”
……
三圈下来,吕婉面前的粮票和纸币已经摞成小山。
张二勇额角渗出汗珠,粗布袖口蹭过桌沿时,一抹银光倏地闪过。
是藏着的刀片在刮牌角。
“张叔,”吕婉突然按住他正要摸牌的手,笑得甜滋滋的,“您袖口沾灰了。”
话音未落,她指尖一挑,半截刮花的“八万”啪嗒掉在桌上。
满桌哗然。
一旁的庄家刚要起身,却被刘大奎的金戒指按回椅子里。
每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吕婉。
谁能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出老千,竟然被人抓了个现行!
吕婉冷笑着看张二勇,“张叔,您出老千,有点不地道了吧?”
“按照赌场的规矩,这事儿该怎么处罚啊?”
张二勇眼神一变,猛地掀翻竹椅,“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一瞬间,粮票纸币雪花似的飘了满地,“老子在牌桌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吃灰呢!”
吕婉慢悠悠捡起那张废牌,对着煤油灯照出背面细密的划痕:“去年严打,西街老拐子就是因为这个,”她指尖弹了弹牌面,“吃了三年牢饭。”
满屋死寂中,煤炉子“噗”地爆了颗火星。
刘大奎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金戒指撞在搪瓷缸上叮当作响:“有点意思!瘸子,给吕姑娘兑钱!”
他踹了脚缩在墙角的小弟,十张十元纸票甩在吕婉面前时还带着热气,“至于二勇,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终于到合适的时机了。
吕婉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假装沉吟了片刻思索道,“不如,就让他把我爸写的欠条给我,之前的事儿,我就既往不咎,钱也抵了如何?”
刘大奎目光打量一般,看了她一阵,最后才笑着说道:“哈哈哈!小丫头,果然有趣。不过,你爸欠的,可比你赢的多!你这点钱,怕是抵不完!”
电灯泡上的黄色光芒在刘大奎的笑声里晃动。
吕婉盯着桌上那沓皱巴巴的纸票,指甲几乎掐进掌纹。
父亲的借条还在张二勇口袋里鼓着棱角,她甚至能闻到劣质烟草裹着欠条墨汁的酸腐味。
“这点钱不够?”
吕婉低喃了一声,就突然把赢来的钱全推出去,纸票边角扫过张二勇发颤的手指,“那咱们赌把大的。就赌我家超市的得钱货,不知道够不够抵我爸那张纸?”
门帘被穿堂风掀起,墙头“严打”标语哗啦作响。
张二勇猛地攥住牌堆,断指在竹牌上刮出刺响:“吕婉,你当老子怕你?”
“二勇兄弟,”刘大奎的金戒指慢悠悠转着搪瓷缸,“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他忽然抓起牌堆往天上一抛,竹牌暴雨般砸在泛黄的报纸墙上,“玩点新鲜的。三张定生死,敢吗?”
吕婉接住飘落的“發”字牌,牌背划痕硌着指腹。
这是刘大奎惯用的“鬼面牌”,前世她曾在严打档案里见过照片。
三层竹片夹着水银,遇热会显暗纹。
“要赌就赌得公平点。”
她突然把一边点着的煤油灯也拽到了牌桌前,火舌几乎舔到刘大奎的金戒指,“听说有种牌,拿火烤烤能见真章?”
张二勇的手指突然抽搐起来。
刘大奎的笑终于裂开条缝:“瘸子,换副新牌。”
新牌带着生漆味铺开时,吕婉嗅到张二勇袖口的柴油味。
她闭眼摸牌,前世在港片里学的“听骰“功夫顺着竹纹爬进耳膜。
“天牌!”
“地牌!”
“人牌!”
三声吆喝炸响的瞬间。
发牌的瘸子颤颤巍巍地开了牌。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吕婉的牌面赫然压过了张二勇。
张二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青一阵白一阵,凶意如汹涌的潮水在他眼中涌动。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吕婉暴打一顿。
反观吕婉,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