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
夏国百姓深信临峡国与某种妖邪做了交易,而之所以妖邪四起,正是因为夏禹州所作所为招至天怒,因此上天令妖邪祸乱,惩罚人间。
于是他们无比依赖着长青的存在,在他们眼中,长青死而为仙,如今又有神降,是不忍黎民百姓遭受妖邪霍乱之苦而早早降世的。
夏禹州痴迷长生,以至于让举国上下对神佛一事无比盲从,却不想他一手造就的现状令长青占了便宜——信仰可以使脆弱的人拥有面对未知恐怖的力量从而活下去,在这种时候,信仰长青的存在是水到渠成的,长青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他在民间的声望就已经涨至顶峰。
因此当他出征,整个夏国都认为这场战斗的结果是不容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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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煜下马的时候手几乎要握不住缰绳,小腿肚与胯骨一整个发酸发痛,却又生出一种钻入骨髓的麻木。
他从马背上滚下来,垂着头喘气,汗水顺着刀削的下巴滑落,有些沿着皮肤走行在半路变道,顺着唇瓣滋润了他干燥的舌头。
那味道是咸甜的,恍然间让人以为自己尝到是的血。
夏国普通士兵根本无法与临峡国的活死人军队对抗,本已臣服的苍化国几乎不计代价地为临峡提供后勤保障与散击部队掠阵,如果没有神显威能,夏国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轰隆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令朱世煜耳鸣了一瞬,他擡起头,许久之后终于见到大军赶来。
那是不同于人类的大军。
柳,李两位将军年事已高,朱世煜便早早领了长青的命令也协同前往来,尽管每一日的战争都比前一日更加残忍,但他明白他的殿下一定会来。
战争是野蛮而恐怖的,无数人的生命在战争中流尽,人们因为战争而致残,又因战争而变得茫然衰败。
但即使这样,人类也在不断地挑起战争,从没有哪一个时代的人类是“淳朴善良”的,即使从食人进化出礼仪,即使在自然选择中人越来越具有人性,即使人类的共情得以使人类社会不断演化发展——但人类也仍然可以发动战争,而文明便在此刻化为战争的磨刀石。
但人从不是为了战争而发动战争的,从没有谁只是为了杀人而发动战争,所有人追求的都是战争附加的其他——
比如食物,土地,女人。
比如历史灌输下的荣耀与征服感。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之所以有战争,不过是因为资源的匮乏,以及资源分配的不公。对另一部分人来说,限制当权者的权力以将由个人喜好发动战争的可能缩减至最小,也是解决战争的方法之一。
只不过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人思考到这个程度,因为并没有谁脱离了时代的局限,真正站在全体人类的角度考虑。
所以,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改变如今的一切,那么这个人就值得朱世煜去爱戴,更何况正是这个人带领他领悟到这样的道理,寻求到自己的理想。
殿下所想便是我之所想,殿下所爱便是我之所爱,我为殿下,愿效一切之功。
而现在,他的殿下来了。
带领着非人的军队,雷霆在骏马的鼻息喷吐间闪烁,泥土于马蹄下皲裂,那跃动的雷鸣降临于战场,幽兰色的火焰要将一切罪恶都化为灰烬。
当白衣的仙太子骑着八足骏马到来时,朱世煜已经明白夏国会胜利。
活死人不过是王虫血肉侵袭的産物,在真正的虫族军队面前瞬间便溃不成军。
战场上一片荒芜,燃烧的尸体与烂泥堆积在一起,受伤的士兵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下处理伤口,疲惫而又努力地咽下食物。
这场战争带给三个国家的臣民以震撼与伤痛。
活死人军团带来的恐惧,大范围死亡带来的痛苦,以及筹备战争带来的重负。
战争总是周而复始的,但经过这一次,如果可以,恐怕没有人想再经历这样的战争。
三个国家都伤了元气,收到战败的消息以后,临峡国君的御马带着满身鲜血走入了临峡国的皇宫,马背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当它停下脚步时,守在皇宫的侍卫才在皇后的命令下取出袋子里的东西——
那是燕成的头颅。
燕成帝被长青一箭射死,之后又被砍下头颅,现在,长青带着一列虫族进入临峡国的皇宫,对着面有沧桑的皇后开口。
“燕成被妖邪夺舍,以妖术祸害百姓苍生,夏禹州妄求长生,大兴杀伐,触犯天怒,这两位废帝都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