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番外)
“离开大燕?”杜怀德就着灯火看眼前人,压低了声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到哪里去?”
赵知希把玩着手指,她的手指纤长,皮肤不如建邑女子一般白皙,灯下似笼一层蜜色,涌动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我说的离开大燕,是指离开这个时代。”她霍然擡眼,金刚石般的眼睛熠熠流光,“老杜,你要帮我。”
杜怀德隐隐从她的语意中察觉到不详,掐指算来,他与赵知希,相识于十几年前。彼时春风又绿江南岸,他率军出征,她穿着一身奇异的服装,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古怪。
他猜测过是细作,无论时机还是人,都巧合得很,可她着实让人惊叹,对火药和兵器的造诣,当的是“登峰造极”四字。
于是渐渐放下戒心,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故交。
她特别喜欢傅家的小丫头,以安长丶以安短的,将傅以安宠得无法无天,他几乎可以预见,傅以安长大了,估计也和她一个德行。
赵知希常常对以安丫头叮嘱,什么“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什么“情深不寿”,诸如此类。他路过时,她还缠着问,自己的教习会不会有效。
他就道,“傅家丫头那么点大,能懂什么?”
“我要从小给她灌输。”她振振有词,“不至于以后被人骗了去。”
他哑口无言。
傅鄯调侃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共结连理,到时候定来讨杯喜酒。
是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娶她。
他也一直这般坚定着,或早或晚,不过是个时差。
直到——
惊雷从天灵盖炸响,须臾席卷全身。他从此明白,与赵知希此生再无可能。本以为会对上她失望鄙弃的眼神,谁知她神色淡淡,只是提出要离开杜府。
“你要我怎么帮你?”杜怀德按捺着不安,轻声问。
“在江南找个宅子。”她早已有了计划,“找些能守住秘密的人,暗中建个地宫。”
“你想做什么?”他呆呆看着她。
“写本兵器谱。”她嘲讽地笑了笑,“我会把我了解的都写下来”
他早年间受惠于她的见识,自然知晓兵器谱面世意味着什么,不由冷汗涔涔。
杜怀德呼吸急促,忍不住道,“你可知,老傅的儿子先后早夭,与陛下有了矛盾,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一般了。”
“我当然知道。”她弯了弯唇角,飒爽的眉眼氤氲出杀意,“我还知道,算计你的人是谁。”
他打了个寒战,忽的明白过来,赵知希相信了老傅的说辞!
“知希,裴琢是什么身份,却舍身救过老傅,他的为人,我信得过。”他急忙说,“老傅的丧子之痛让他疑神疑鬼的,我劝不过,你们不是常说什么一片叶子也容易遮眼,是这个道理。”
她没有反驳,只是说,“这本兵器谱,我不会给你,不会给裴琢,也不会给傅鄯。”
他下意识喃喃,“那你要给谁?”
“我想给以安。”她的眉目里缓缓流淌过真切的笑意,“等我写好了,自会给她。”
“以安还那么小,你给她能有什么用?”杜怀德见到她乍然柔软的神色,也缓下声音。
“有些事我不便说......说了你也不会信。”赵知希摇摇头,“我想你答应,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而你与傅鄯,终其一生不要介入兵器谱之争,也不要按图索骥丶试图造出里头的东西。”
杜怀德皱眉思忖了许久,“你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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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赵知希带着傅以安在江南蛰居,她很少出门,最常去的地方,当属观音庙。
观音庙有个佛教教派,名唤“无虚教”,教义不同于寻常佛教,号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一日,年轻的沙弥寻到她,“杜将军有话传给小姐。”
她便明白,无虚教是杜怀德的势力。
沙弥说,“杜府添了位小公子,名唤‘允之’。”
允之。
他答应了她。
“我知道了。”她垂眼笑了笑,又叫住沙弥,“你瞧着机灵,叫什么名字?”
沙弥一愣,恭敬道,“小僧慈江。”
她有须臾的恍惚,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习武?”
“小姐竟然知道?”慈江摸了摸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