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寒走出归鹤楼,夜里的冷风把她通红的脸蛋吹散了些,还没等她喘过气,秦曼思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拦住她。
秦曼思驭马围着陆青寒打圈,最后停在她面前,问,“你是陆青寒?”
陆青寒瞧着秦曼思趾高气扬的模样,内心十分反感,可在这种大环境下又不得不低头,“秦小姐好,草民就是陆青寒。”
“这次,李彦祯是跟你一起查案?”秦曼思不禁握紧缰绳,她看见秦曼思从归鹤楼出来,心内酸气直冒,忍不住上来问个清楚。
她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感觉这个秦小姐说的话有些酸气?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秦曼思见陆青寒好一会都不吭声,有些气急,开口呵斥。
陆青寒心里更加不爽了,可奈何秦曼思身份高贵,得罪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的回,“李公子只是问过草民几次案情上的事情。”
为何秦曼思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差,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没觉得她是这样跋扈的女子啊?
“知道自己是个仵作吗?”
“知道。”这又是哪出,这位小姐说话怎么一点逻辑都没有。
“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离李彦祯远点。”说完,扬鞭而去。
留下陆青寒满头雾水呆立在原地。
陆青寒满脑子的问号,秦曼思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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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眼前,那草席下露出的一双官靴鞋尖上的黄泥已浸入缎面,瞧着有些日子了。
这双官靴黑缎白底,缎面上无绣纹,是无品级的衙役公差所穿的款式。
那天爹走的很急。
刚进家门,便来了大理院的公差。来人奉着公文,催得很急,爹匆忙便跟着走了。走时穿着的那双官靴鞋尖上染着黄泥。
陆青寒盯着鞋尖,忽然不能动。
她两日前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阳宁郡的义庄,一路上她心里不愿意相信史文案所说,可她也明白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误传,思绪繁杂,最后见到这双官靴,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就你一个人?先去叫两个壮汉过来,你一个女孩子可没法抬尸。”
看门的老头好心提醒,看着陆青寒一脸呆滞,心中一软,一个女孩子孤身来抬尸体,想来家里也没其他人,这以后怕是孤苦无依了。
想到这,转身去门外帮陆青寒叫人过来帮忙。
一股透骨的凉风过堂吹过,陆青寒一个激灵回过神,决然抬腿走近,抓住白布,一扬手。
陆行毫无生气的侧躺在木板上,头足相就如同弯弓的形状,两手两脚,忽拳忽曲,头向后仰靠,死前似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脸色青黑,嘴角渗出黑色的血迹,是中了牵机药的症状。
颤抖的双手揭开陆行沾满鲜血的上衣,心脏处一道三寸长的刀伤,刀口平整,深入心脏,不难想象当时对方拔刀时,鲜血喷涌的场景。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在下巴汇合凝聚,一滴一滴,滴落在陆行染满血液的黑色官服上。
是谁!
是谁这样残忍!
爹明明已经中毒,为何还要在胸口捅一刀?
怕死的不够快不够彻底?
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风夹杂着雨丝吹在脸上,陆青寒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胸口像是蓄满了水的棉花一样,无法呼吸。
脑子里思绪纷飞,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还无法接受事实,整天坐在床上发呆,想着自己是怎么穿过来,又能有什么办法穿回去,对爹爱答不理,经常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爹是个木讷心诚的人,见她态度冷淡以为是摔到吓坏了,每天按时换药喂饭,粗糙温暖的手掌笼着头顶轻轻揉,虽不善言辞,怕她在家待得无聊,偶尔也会说一两件趣事解闷。
一天晚上窗户忘关,受凉发了高烧,爹毫不犹豫背着她去找大夫,深更半夜医馆早已关门,爹仍旧将门一顿猛拍,直至里面早已睡下的大夫脸色铁青的开门问诊。
由于年龄小,病势来的凶猛,喝过退烧药依旧烫的吓人,这样烧一夜怕是人都要烧成傻子。爹只好要用土法子给她降温,不断的用水擦拭身子,直到早晨烧退。
一睁眼便看到爹布满血丝的双眼,脸色疲惫,看她醒了,笑着摸摸她的脸,安慰她,“青寒不怕,没事了。”
满满的,全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与怜惜,陆青寒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温水里,妥帖舒适,心里的委屈,恐惧一时间宣泄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哑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