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眼前的中年女人身材高挑体型偏瘦,留着利落的短发且尽数别在耳后,她站在一节台阶上,和院子里的两人齐平。她不施粉黛,肤色有些暗沉,但从那略带苍老的脸上依稀可以分辨,她年轻时是个美人。是池原的妈妈?确认这一点后,晏渟洲便自然开口,“伯母,新年好。我来找池原玩。”
这个说辞十分耐人寻味,像是孩童时期或是学生时代的玩伴到家里串门似的。这样司空见惯的寻常事,落到池原这样极重社交距离的人身上就是个稀奇事。
许芸还没表示什么,池原在一旁介绍:“妈,他叫晏渟洲。”简洁明了,还颇有郑重其事的意味。
这下许芸彻底明白了,当然,是她自以为的。这是儿子认识的新朋友,好兄弟。她很欣慰,儿媳妇没了就没了,儿子能有知心朋友也是好事。
许芸热络地招呼晏渟洲,“外面怪冷的,进屋坐。”
“好,谢谢伯母。”晏渟洲摆出一副师奶杀手专用太阳花式笑容。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迷惑性十足的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池原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
正当池原打算带晏渟洲进屋时,大门被敲响了,随后又是一阵狗吠声。是送货的上门了。商家把东西搁在檐下就离开了,池原和晏渟洲自己带进了屋。
许芸见状果然不乐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池原你怎么不拦着?估计又得放家里吃灰了。”
“没关系啊,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这大过年的我也不好意思空手上门。实在是找池原有事。伯母你这么说,以后我都没办法来了。”
“怎么没办法来呢?以后常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许芸笑说。
“好。有机会一定来。只要您不觉得烦,我可以天天来。”晏渟洲说:“刚进门就闻着您炖的汤了,手艺特好。”
“嗯?有吗?我自己怎么闻着不香?”
“您这是闻习惯了。自然就不觉得稀奇了。”
“……”
晏渟洲三言两语给许芸哄的合不拢嘴,池原在一旁简直没眼看。
这间老房子是有竈台的,许芸炒菜的时候,晏渟洲自告奋勇帮忙烧火,顺道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许芸拦都拦不住,池原见他兴致来了,也没有阻止,只是站在门口瞧着。
晏渟洲坐在那低矮的木头独凳上,像模像样的往里添着柴。明亮的火光印在他深刻的面颊上。他社交能力属实惊人,刚认识几分钟的长辈,便混的很熟稔的样子。池原静静地不插话,反而像客人了。
然而晏渟洲毕竟没什么生活经验,又是富裕家庭出来的,自然没烧过火。只会无脑添柴,堆的太多,阻隔了氧气,反而不利于燃烧。渐渐的,火越来越小,浓密的黑烟从竈腔里一股股冒出来,给晏渟洲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活脱脱变熏腊肉了。
池原连忙把晏渟洲拉到一旁,“先跟我出去。”
事实上,他们呆在厨房也是帮倒忙。许芸三两下把多加的柴火退出去,黑烟在这间厨房内迅速四散。她歉意地看了晏渟洲一眼,吩咐池原带人离开厨房。
“我脸上也有脏东西?”晏渟洲摊开沾了黑灰的手掌。
池原点了点头,并带着他去了洗手间,顺手开了灯并掩上了门。晏渟洲照了照镜子,确实脸颊额头也蹭了一点,但并不明显。
池原蹲身在柜子里翻了条没拆过的毛巾,用热水濡湿拧干,温声说:“过来点。”
晏渟洲受宠若惊,尾巴翘到天上似的,凑了过去。池原没说话,把毛巾折的方方正正,而后注意力落在晏渟洲的脸上。
毛巾的表面很柔软,甚至还冒着热气,蹭过皮肤,有些痒痒的暖意。他擡眼注视池原,心脏像是前所未有地被填满了。
池原低垂着眼帘,专注地替晏渟洲擦干净脸上的脏污,速度很快。就在他打算后退半步,把毛巾挂在支架上时,晏渟洲轻轻唤了他一声。
“池原。”
池原闻声侧过头,“怎么?”
“别急着走。你还欠着我一样东西。”
视线相交的一瞬,似有无形的火光闪过,一切都心照不宣。这样封闭的环境下,气氛越来越暧昧黏稠。
毛巾被无情的丢在地上,沾了湿蹭了泥。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可能是同时?总之在晏渟洲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池原按在身后的洗手池边了…两人高挺的鼻梁撞到了一起。但此情此景谁也没空在意这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无师自通地微微偏头调整到一个最佳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