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池原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病房。许芸靠坐在病床上瞧着护士修剪窗台上的绿植。正是春天里，万物生命力最旺盛的光景。

许芸微微偏着头，安安静静的。她确实憔悴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格外刺眼，脸颊因为常年对着油烟，生出不少褐色的斑点，瘦的几乎脱了相。

久远的记忆里，她身材高挑容貌靓丽，却从没正儿八经化妆打扮过。池原饱含心酸地想，假使她站在生活富足的周媛身边，会像是差了辈分。

池原在原地晃神太久。许芸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他手里拿的东西上，温声问：“检查结果出来了？拿来给我瞧瞧。”

池原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哭丧的表情？”许芸招了招手。

池原抿了抿嘴，走近把手里的报告单递给她，“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报告单上的各项医学指标许芸看不懂，可诊断结果但凡能识文断字的，都能清楚一二。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出奇的平静。“也没特别瞒你什么。人到了一定年纪，疾病不就是说来就来吗？”

“四十四岁，明明还这么年轻。”池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许芸苍白的唇勾了一下，“你看我还年轻吗？”

一旁的护士开口道：“您特别年轻漂亮，放宽心好好养病就好。”

许芸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护士给绿植浇了水，从池原身边经过时，不经意瞧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池原毫无所觉，却被许芸捕捉到了。

“唉，护士小姐。”她苍白泛灰的脸上浮现笑意，“今年多大了啊？”

“啊？”那护士脚步顿住，回头道：“22。您怎么问起这个了？”

“二十二好啊。有对象吗？”

这护士个头不高，长的甚是柔美秀丽。她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儿子比你小两岁，你看他怎么样？”

池原猛然回神，慌忙制止，“妈！你在胡说什么？”

小护士羞的脸颊通红，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一溜烟跑了。

许芸一拍床沿，“你这是什么态度？”

“妈！我都跟小洲在一起了。你乱点鸳鸯谱，对人姑娘合适吗？”

许芸脸色僵住，她的呼吸又不顺畅了，按了按胸口，“你是想气死我？”

因激素等因素影响，病人的情绪起伏大，池原这时候只能顺着她。他缓下语气，诚恳道：“我不是有意惹您生气。这事以后再说吧。好好休息，还有术前体检要做。”

“体检？我有同意做手术吗？”许芸执拗的偏过头去，“这就是个无底洞。要不断往里砸钱。我宁愿早点去死。正好没人再干涉你搞同性恋了。”

“妈！您非要这样逼我吗？”

“我可不敢逼你。也逼不了你。”

池原：“...”

许芸又说：“做手术？你说的倒轻巧，那得花多少钱？”

池原知道劝不动她。只得用结论的口吻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许芸当即炸了，拔高了音量，恍惚让旁人认为她恢复了健康，“不用你管。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另外，跟晏家那小子断了。”

池原像是才第一天认识她，怔怔地看着她，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有气无力道：“如果你不好好治病，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无论跟谁在一起，你想管也管不了。”

许芸气的说不出话来。母子两固执的如出一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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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渟洲在医院门口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又回了晏家老宅。为了防止再次扑空，他甚至提前给晏芮发消息询问。

到家后，他三步并两步直奔茶室，拧了拧门把手，直接推门入内。

“你现在连敲门都不会了？”晏宏江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低头在翻看着什么。

晏渟洲开门见山，“爸！你是不是去过双桥镇？”他语气明显有些急促。

晏宏江掀起眼皮轻飘飘的掠过眼前的毛头小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听说你在学校逼死了同学。现在真是越发能闯祸了。”

逼死同学？晏渟洲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林浩。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手能伸这么长。

因林父在学校门口大张旗鼓的闹，大部分同学都知晓林浩的意外死亡。即便那条帖子删除了，张巍也突然夹起尾巴休学回家，依旧有不少阴谋论的人认定林浩是被晏渟洲霸凌致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