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来——
女人先行温言,道:“如果我真的,真的想要除掉组织,忍受不了组织,你的想法呢。”
“琴酒。”
琴酒二字一下就将男人给拉回了现实的漩涡,两人深深凝望彼此,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个下意识地反应流露出来,就是落了下风。
随即幽暗的眸色泛出冷光,眼底深处涌出嘲弄,他轻嗤一声,道:“杀了你。”
……
……
……
黑泽阵到现在都还记得早川雪里第一次向自己搭话那天的景象。
很热,非常热,位于赤道上的不知名小岛每年一到立夏就会热得让人不想动弹。
繁茂大树上的鸟雀无力地叫着,一只竹叶青缠绕丛枝吐着信子一摆一摆。
黑泽阵双目微阖,手搭在膝上,倚着绿荫大树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草坪上的蚂蚁,再时不时轻轻飘去人群中一眼,观察一下动态。
那个疯子又出来了。
他在心底不经意间这样想。
疯子——
他朝他口中的疯子望过去——
是一个清新明亮的少女,头上冠着个用野花木条编成的花冠。
此时脸上却涂满了泥巴,手上还握着根木棍,衣袖被人扯下来一块,仿佛是才刚打完一架回来。
银发少年的目光其实十分隐晦,一般人根本无法捕捉,但是少女瞥到了。
鬓边的碎发随着她脑袋摆动的弧度撇了一撇,微微搭在脸颊。
她走了过来。
黑泽阵这样想着。
他先是握紧摆放在膝旁的手枪,却没有上膛,这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眼神不移直直凝望。
少女还没到就开口,仿佛翠绿的湖水一般,“这个棍子!怎么,你想要嘛小阵~”
……
黑泽阵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第一次谈话,他却觉得等了很久很久。
看见她过来时也没有丝毫的警惕,只是觉得理应如此。
以至于第一反应也不是警惕她为何唤的是自己的名字。
第15章 天黑第六天
记忆中的光影匆匆从脑海中一层层掠过。
被绿意侵袭的小岛,似乎除了冬天,一年四季都是绿的。
夏天,小岛上的灌木和百年老树也会掉落叶,落叶铺撒泥土大地,雨水灌溉,风沙侵袭,最后腐烂,化作有机物和腐殖质,滋养泥土中的万物,轮入一个新的轮回。
银发少年不知道一个新的轮回是什么,他的认知里没有这样一个概念。
鲜血和火光,禁闭与干瘪的馒头组成了他成长体系的所有认知。
医护知识来源于受伤后的自我摸索,枪械知识是训练营自会教的,以及他本人的天赋和能力赋予他的。
称得上“知识”的就这些,人情世故,书面课本,生活常识……
似乎都没有。
黑泽阵不是感性的人,相反,他冷静,漠然,残忍,没有任何这个年龄的人该出现的情绪,极强的心性与天赋让他在这一届中脱颖而出,甚至让教官都对他产生了忌惮之意。
训练营的教官说他反社会,是高危害人群,却也不敢在任务时压他给他使绊子,就是因为怕他以后出去了反过来把他弄了。
这几年里也陆陆续续出现过许多许多上面的大人物,每一个都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欣赏与赞叹。
他们说,他是天生的组织的一把利剑。
黑泽阵知道,他早就该出去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岛上。
也不是没有潜伏过档案室查询,他查看他的资料,每每考核都是正确的顶尖的,也说明没有教官给他使绊子。
甚至连干部下小岛来测评,他也早该出去了。
但如若真说黑泽阵对外面的世界有多盼许多期待,倒也没有这回事。
他只是心里隐隐有个摸不清抓不住的念头,他总觉得,他早就该出去了。
模糊的光影冲刷梦中浅薄的照片,一帧帧翻转跳动——
破旧潮湿的小屋,厨房的水管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垫在地板上的两根木凳摇摇晃晃……
少年站在上面,神情有微微的不耐烦,侧过身朝下望去——“你再故意摇凳子,今晚你来洗碗。”
……
绿意滋染,燥热的风簌簌刮过树梢,树影浮动,枝上筑巢的云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银发少年望向逐渐走近的少女,灿阳下光影点撒指尖,扳机上触碰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却全然忘了没有上膛。
“这个棍子!怎么,你想要么小阵~”
头上顶着的花冠是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