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楞有角的妆镜台,剪刀,长针,竟然还有小刀?
姜惜弱隐隐觉得不对劲,倘若是谢闻羡真能向鬼神要人,他绝不会让这些东西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屋子里的布置倒是更贴近她未出阁时。
她正想着,突然从门外倾斜的日光颇刺人眼,她用手挡着眼睛,屋内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太好了,小姐,你终於醒了!”
这声音不是山月,还有她口中称她为小姐……姜惜弱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挪开手,就见那丫头撒丫子欢乐地跑到屋外,大喊道:“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她捋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腕上的琉璃珠串勾出,十二颗珠子才碎裂五颗,她一点一点在自己脑海中搜寻记忆,原来如此。
她及笄临近时,不慎落水昏迷,第五颗琉璃珠碎裂,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七日才醒。期间,姜父姜母尝遍各种方法都没能将她唤醒,最后束手无策,请了神婆来为她做法。
神婆说,她这是阴气太重,才会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她建议,姜父姜母将她送往阳气重的地方,沾沾光,除去身上的阴霾与污秽。
因此,姜伯景这才费劲地将她送往国子监读书,她成了那儿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在那里,她同李怀玉生出情义,最后结为夫妻。
而谢闻羡自然也在国子监内修习,他可是远近闻名的纨絝浪荡子,以不服管教放浪形骸着称。
算算时间,姜伯景应该已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明日就会将她送往国子监修养。自小姜伯景便很看重对她的培养,府内请了专门的教习先生教她读书,琴棋书画丶诗文辞赋样样不准她落下,给她教成一副文雅恬静丶风骨不折的性子,只是她最为擅长出彩的还是舞,害了她的也是舞。
“怜怜。”
一位慈眉善目的华贵妇人走近,姜惜弱的思绪被打断,她瞧了一眼来人,当即泪流满目,“母亲。”
姜惜弱投身於姜春澜的怀抱,妇人抱着她像儿时那样拍着她的脊背轻哄,“好了,好了,醒来就好,我的怜怜没事了。”
另外一只大掌从夫人身侧抚上姜惜弱的头颅,她仰头,姜伯景正慈爱地看着她,她哽咽:“父亲……”
彼时的姜伯景还是大盛的户部侍郎,三品大员。前世,因为财政税收改革充盈国库一事,他将朝中的门阀世家得罪了个遍,即使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大盛,却也抵不过旁人的怨怼,最后被贬官罢黜,再后来则有流言,说他与叛军勾连贪污钱粮,罪证俱在,最后落得个抄家处斩,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的女儿,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哭鼻子。”姜伯景说道。
“嗯。”她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归於平静,既然上天应了她的愿,她就应该向前看,再好好活一回才是。
“小姐儿可没事了?”
“何姨娘。”走进来的这位是他父亲唯一的妾室何兰芝,也是姜宝枝的生母,何姨娘待她是极好的,前世也追随她的父亲而去了。
她往何兰芝的身后瞧了瞧,没见着人,“宝枝呢?”
姜春澜道:“宝枝为你上寺庙中祈福去了,斋戒三日,潜心为你诵经,两日后才能回家。你这位妹妹,待你用心了。”
她自小和姜宝枝要好,宛如亲生姐妹,姜伯景就这么两个女儿,府内气氛融洽,不似旁的那些高门大院,尊卑嫡庶分明,不可僭越。前世,姜府蒙生变故后,姜宝枝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她唯一的亲人。
叙过一番情意,姜伯景告知他明日前往国子监的事宜,姜惜弱应声道好。这晚,她在自己的闺阁中辗转难眠,亥时,春桃照例吹了灯,四周陷入黑暗。
“别,别熄灯!”姜惜弱从床上支起身子焦急道。
春桃覆将蜡烛点燃,扭头瞧见自家小姐惨白的脸色,和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忙上前宽慰,心中生出疑惑,“我记得小姐是不怕黑的。”
“现在怕了,从今以后,夜里给我留几盏灯。”
上辈子嫁入李家之后,她就逐渐开始怕黑。那会,李怀玉还在边关对抗突厥入侵,姜家已经中落,她刚嫁入才过李府半年,夫婿不在,她日子很难过。后来,李怀玉死讯传到京城,没过多久姜家也横生变故。渐渐流言四起,说她不祥,克夫克父克母,她在李家受尽凉薄之语,她这怕黑之症,也是在那时愈演愈烈,少了一丝光亮,都足以叫她瑟瑟发抖。
再往后,她成了谢闻羡养在府中的笼雀,西厢房里每夜烛火通明,灿如白昼,从那以后,她连稍黑一点的地方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