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
他不安地放下沈纵颐的手,擡起眉眼尽量温和地道:“别怕,别怕。哥哥不会伤害已已的,哥哥永远不会伤害已已的。”
“......哥哥。”
沈纵颐双眸含泪,伸出柔软的手臂,轻轻环住男人的脖颈,“已已没走,已已不走。”
少女埋在颈侧,说的话宛若白羽,浮上了冰寒而深邃的心湖湖面,涟漪慢慢漾开,波动从心底蠕动出现,最终出现在男人俊朗的面孔上。
归宥张开臂,停在沈纵颐削薄的背后,在半空停滞的这瞬间,无人知晓他的心绪如何,不过在一瞬间后,他收紧双臂,爆发般将她嵌在怀中。
他像恶兽似的,寻找着和少女之间的每一寸缝隙,找到后便迫不及待地填满它们。
他动作疯狂,神情却依恋而祥和。
更像个疯子了。
沈纵颐被抱得太满,下意识生出嫌恶。
她不禁充满恶意地想到,假若这时有个人当着她的面,给归宥背后致命一击就好了。
定会是很漂亮的场景。
他倒下,不可置信。
刚得到便失去,此等痛苦必更难堪。
她然后便抱着他的尸身,留几滴泪祭奠她这位该死的兄长。
“妖道受死!”
沈纵颐心神方顿,寂夜里居然真的响起一道杀意淋漓的冰冷声音。
她甚而没来及看清迎面飞来的是何物,便被归宥扯过身后红绸遮盖了视线。
“已已别怕,待在这别动哥哥马上就回来了,乖。”
事发紧急,归宥往她手里塞了一枚硬物后,即折身奔出木屋。
木门被飓风吹得疯狂晃动,铺天盖地的冷风灌进屋内,将桌上的黄纸哗啦啦全部掀到了半空。
即便白烛用力挽留,那两点豆大的烛火终是噗地熄灭了。
“啪——”巨响传来,沈纵颐猝不及防地一震。
她撩起头顶的红绸,极目望去,那两根粗.长的白烛被风惯倒在地,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屋外传来打斗的声响,沈纵颐思忖了片刻,将红绸披在身上,扒着破败的窗沿往外观望。
归宥尚在视野中,他打得很凶,手中各种符咒唰唰地朝前掷去。
他对面的人看不大清,黑夜幽暗,站得又远,只有在归宥的符咒燃烧时,才能借着微薄的火光看见来者身着白衣,身姿颀长挺拔。
沈纵颐一边看,一边想到她在此境中感受不到灵力,但看归宥打斗的方式,似乎另有一股力量体系。
可以肯定的是,此界不止有凡人的存在。
不知来者何人,善恶与否。
沈纵颐低头看向手心,归宥方才塞给她的是一只铜铃。
精致古朴,花纹繁覆。
她睁眼前所听到的铃声便是此物发出的。
似非凡物。
外间还在打。
沈纵颐不关心归宥是死是活,她现在只想尽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扔掉红绸,她赤脚走下木床。
踩在纷乱的黄纸上,沈纵颐垂眼,看见这众多的黄纸上写着许多古怪的字符。
她拾起一张,凑近细细查看。
归宥在画一种符。
一种修真界从未有过的符。
沈纵颐蹲下身,拨开堆叠在一起的黄纸,抓起一把后发现满地都是这神秘的符咒。
这些符何从用之?
她思索地皱起眉头。
在那段冗长的黑暗里,归宥枯数时日的低喃,浓郁血腥味的堆砌,窸窸窣窣反覆更叠的画符声......
“已已只是睡了一觉。”
“一场比较长久的觉。”
“终于醒了......”
“欢喜......别走......”
沈纵颐突然想起手指将将能动的时候,那时的喜悦与欢欣,不仅与恢覆意识有关。
她那是......感到了覆生的希望。
沈纵颐探手摸了摸颈侧脉搏,安静丶无声。
归宥贴着她的动脉,原来不是为吻她,而是试探她是否有了气息。
可是没有。
是向来就没有,还是......渐渐没有的?
沈纵颐一一探测过自己的心跳丶呼吸丶脉搏,末了直起身,凝望着角落的黑暗发怔。
她终于发觉她如今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