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熹的眸光始终停在沈纵颐的脸上,她半晌,声线略低道:“已已,我是今熹姊姊,你不记得我吗?”
沈纵颐蹙额:“我不记得。”
她想了想,扶着苏行章的手背,看着今熹带着试探性的意味问道:“你认识我,你知道我叫沈纵颐吗?”
今熹克制着心情,努力和缓着措辞:“我知道,你叫沈纵颐,乳名是已已。”
她忍了忍,终究不能够确认是梦是真,渴求地望向沈纵颐:“你果真是我的已已,你只是不记得了对吗,你只是不记得了……”
沈纵颐不适地别开脸。
什么‘我的已已’,她可不是谁的私有。
外来者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
“你不要问了,你和地上的人一样,我不喜欢你们。”
今熹陡然思绪停滞,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的,你只是不记得了。已已从前最喜欢姊姊的。”
“......那是从前呗。”少女摆手,堆雪般的面庞对着她生出毫无遮掩的排斥,那般刺眼的排斥。
沈纵颐唔了声:“我现在更喜欢......”
思忖了下,她想起覆活后总共也没见过几个正常人,疯的疯,凶的凶,唯一稍微正常点的似乎只有苏行章了。
于是沈纵颐堂而皇之地搭上苏行章的小臂,宣告道:“他。我现在最喜欢他。”
不过作甚要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
这些人总是太闲了,要想用爱让她屈服的,真是自取其辱了。
苏行章干咳了声,矜持颔首:“已已心性纯然,不喜覆杂。”
他转而恢覆初见时的温雅,疏离道:“今家主就不要再过多停留了。春雨镇怪事频发,你现在该与道长商议如何查明真相,还镇民安定才是。”
今熹吝啬地看向苏行章,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存在,她眯眼审视道:“你是谁?”
没在镇里见过这号人,必是从镇外来的。
她可以刻意忽略已已起死回生的秘密,但容不得这样一个陌生人在她的镇子里指手画脚。
苏行章拱了拱手,心中再不喜,礼节也一步不错:“在下苏行章,半年前与令尊交谈过。”
“哦,”今熹眼光冷淡,“原来是苏侍郎。家父与我谈过你,现下怎的不在京中断案,反跑到小小春雨镇来了?”
苏行章勾唇笑了笑:“某已因疾退职,现下无官无职,自然是闲情逸致,饱览山川了。”
他虽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雪青色圆领长袍被风鼓动,引得他好似竹中剑客。
的确看不出官场上的圆滑气息,气质更似文人墨客。
今熹牵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话虽如此,行至此地,也远得过分了些。”
分明是对春雨镇的鬼杀人一案兴趣浓厚,亏胡诌出个饱览山川的理由。
本不欲对京城来的人有好脸色,可偏偏沈纵颐站在苏行章那边。
今熹唇线紧抿,简截道:“苏公子初来乍到,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不若随我回府,小住些时日畅谈一路来时的景致?”
苏行章一听便知今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回绝:“不必了。”
沈纵颐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喂,苏行章......”
她声量有意放小,苏行章便顺从地俯下身,附耳过去:“嗯?”
“你答应她。”少女细微的气息如轻纱般拢上耳廓,苏行章不由自耳根生起一阵温润的薄红,她却忽视了,继续说着:“我想找哥哥,他们认识我哥哥。”
苏行章深邃双眼定了定,他只是想到沈纵颐或是出于雏鸟情节才最喜欢的他。
只要她哥哥一出现,那么这个‘最喜欢’的冠冕,究竟会落到谁头上,结果是显然易见的。
他委顿了片刻,低眸答应:“好。”
他对今熹说了声:“打扰。”
今熹再不看他,而是深深地望了眼沈纵颐,后者并不理会她。
今熹转身,走到今廿身旁,一掌利落地打晕了他,沈声吩咐随从道:“把公子拖回府。”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