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挡不了脑子里冒出她的身影。
邪魔外道爱上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场灾难。
朝鉴一瘸一拐地朝竹屋里走,小畜牲下手真重,他肯定要拄拐一段时间了。
竹林潇潇,冷风如刀。
朝鉴半路突然把沾过血的武器一股脑扔掉,挺直腰身地瘸了回去。
朝鉴改邪归正很久了。
*
邬道升凝目望着床上的女子。
她衣襟上满是刺目鲜红,稠密的红色衬得她脸色惨白。
她依旧很美,像一朵苍白透明的山茶花断了头落在深沈的被褥中,美得毫无生气且灼灼清绝。
属于除魔道士的正常做法是,漠视床上邪物的虚弱不堪,让她就这般被一堆慌乱的活人摆弄诊断,徒劳无功的汤药塞进她脆弱寂静的身体里,久而久之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世上就此少一个邪物。
“医师——医师呢!”
“家主,小姐气息断绝,已是——无力回天了!”
“庸医!庸医!!”
场面混乱焦灼。
邬道升闭眼,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扣紧阴阳环。
他终于在无措茫然的氛围里启唇,音色清冷:“活死人的伤,活人救不了。”
话落,满室静谧。
所有人都看向房中修长身影。
苏行章暗含希冀,沈声道:“道长您……可有法子?”
“血泊中诞生者,自以鲜血为生。”
道士微顿,说:“她方才被今廿所激,现已封闭五感,若不以血唤醒,恐是再难睁眼。”
苏行章紧张回眸:“要多少血?我现在就给她。”
他说着,剑刃已经别上手腕。
邬道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乃凡人之躯,放干全身的血也于事无补。”
“那……?”
“道士的心头血,或者是修炼出人身的厉鬼之血。”
举室的眼神都焦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在想,邬道升心性冷硬,比鬼还无情,他会救沈纵颐吗?
邬道升长眸微狭,心道这定然是错的。
他收起阴阳环,缓步上前,执起沈纵颐的手时,他依然如此想,这定是大错特错的。
慢慢地扶着沈纵颐的双肩,将她扶着坐起,邬道升冰凉的眸光落在她阖眸的脸上,心声沈静。
“抱歉。”
碎冰似的动听话音,从紧抿的薄唇中泄出。
邬道升倾身上前,白袍收束,勾勒出精悍紧实的背肌。
长睫低落的那瞬间,邬道升竟幻觉般看见那被他杀死的弟子和女鬼的尸身。
记忆中绝望父亲痛恨的叫骂声却被一道天籁女声覆盖:“道长……”
“抱歉。”
无所不知的第一道士在不知道为什么地道歉。
他的法子很简单。
左手扶着沈纵颐,右手撩开她眉眼上的乱发。
俯身,逼出心头血,覆上她微启的唇,湿润的血滴滴渗进她柔嫩的唇瓣中。
邬道升垂眸望着女子浓秀的鼻梁,静谧中发怔。
他自出生便是被长老们塑在铁规石则里,他被教养成铁石般的人。
墨守成规丶迂腐不堪。
遇到沈纵颐,她这样的女子——她让他第一次尝试地从心里探出纤弱的枝条,触碰本不属于他规矩里的柔软。
是幸是刑,是刑是幸。
“咳。”
良久,沈纵颐闭眼出声。
邬道升将她放回,迅速退出。
他薄唇染血,嫣红暧昧,偏神色依旧冰冷。
苏行章从他眼前跑过去,撞开他,迎接她。
“纵颐,纵颐?纵颐你听得见我吗?”
苏行章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他的在乎,连今熹如此的恶人也在眸光期盼丶无所顾忌地等候在床侧。
邬道升抿唇,屈指撷掉唇上血珠时,收手时,指腹又莫名地停留了片刻。
他专注地听了会儿身后的声音。
沈纵颐醒来,微弱地谢过苏行章的关心,邬道升能想出那双眼睛张开后的波光潋滟。
苏行章还算个君子,他说是道长救了她。
女子沈默了半晌。
高大□□的道长静寂中收紧了双手。
待那句:“多谢道长”如白羽般漾开寂寥的空气后,邬道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