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厉鬼的眼睛可以这般温柔,她不解地伸手,蒙住那双让她感到不虞的双眼。
他反倒低笑一声,轻声说:“已已,你握一握我的手好吗?”
“嗯。”她自然是好。
两手交叠,沈纵颐凝目望着归宥,他仰头,黑眉黑眼,连深邃的眼窝里都淌着笑。
这些笑像泪般淌满了他的脸。
沈纵颐直觉不对,方要抽手,他倏然间攥紧她的手腕,力度如铁般死死钳制着她。
“归宥……?”
她眼睫轻颤,去看他,他笑容已蒙上一层阴翳似的灰影,脏乱丑陋的面庞尽显露出种将死的恐怖。
“别怕别怕别怕……”归宥连声不叠地哄她,同时他体内鬼力一层层冲破禁咒,涛浪般涌进她的体内。
沈纵颐霎时楞住。
意识到他要做的事情后,惊痛欲绝,拼命要拽开手,却始终逃不脱他的钳制。
“归宥!”她恼恨起来,怒而喊道:“你给我放手!”
愤怒中,眼睛却模糊了,湿气氤氲眼眸,看着他含笑的黑瞳也觉得一般湿润。
“马上就好。”他又哄道,与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强势坚硬的态度。
在他临死疯狂灌输鬼力的行为下,沈纵颐感到体内满盈几乎溢出的力量。
她有些撑,吃痛地拧起眉。
“纵颐!”苏行章箭步上前,欲做些什么。
朝鉴冷冷道:“想她死就尽管动她。”
苏行章一僵,停在沈纵颐背后不敢再动。
从他的视角里,沈纵颐的脸湿润透明,宛若雨中的山茶花。
他不懂鬼事,竟只能看着而不能做其他。
苏行章开始无比痛恨自己是个活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纵颐猛然间感到体内瓶颈被强制冲破了,她原初以为要几个时辰后才会超过邬道升和朝鉴,从而成为幻境第一的目的,此刻猝不及防地达到了……
归宥鬼力枯竭,他的手终于无力地摔下,临死前,他对沈纵颐扯出一抹苍白的弧度:“不要承……承谁的恩,已已你……你能救……救自己……”
他倾尽所有,为的是为她争取自由贡献绵薄。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沈纵颐眉宇间的惊色便如盛开的花,层叠深浅地在她眼中心底铺展开来。
她原给归宥的定价比现在的收益低得多。
他是迄今为止最令她出乎意料的男人。
真的,他的爱毫无理由。
好像只是因为她出现,他的爱便会存在了。
归宥……沈纵颐记忆里并无这个名字。
但待出境后,此则姓名将留在她脑中许久许久。
这就是归宥能从她这儿得到的唯一回报。
沈纵颐轻柔地阖起归宥的眼皮,身后人随着她的动作而初有异动。
她站起身,雪发披落窄肩,比任何丧服都凄婉。
“纵颐……”
沈纵颐转过身,朝所有人依次看过,她眼神中表露出的空茫,令人想到夜间的死寂的雪地。
“归宥死了。”
“再也寻不到了……”
她呢喃,神情兀然间从虚妄坠落成平静。
爱恨交集从她明眸里一闪而逝,那瞬间因此覆杂感情而流出的湿光,似泪又似动容。
沈纵颐扬起脸,贪婪地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
她沈缓地吐出浊气,而后竟露出清浅的笑。
她笑起来时,眼底深处流露出温柔的怜悯,将这份怜悯给予了在场每个人后,她说:“好了,我也就这样了。”
沈纵颐擡起纤白的手指,在空中轻盈一点。
鬼力乍然从指间泄出,以至柔的力度轻轻绕过每个人。
下一刻,所有人都发觉了自己形体的僵直,他们动弹不得地望向沈纵颐,不知她要做什么。
沈纵颐数了数人,发现今家那二位不在,于是喟叹笑:“阿姊与阿廿,此时可不能缺。”
她只闭眸,红唇微微启开,念了些字音,待睁眼,今家姐弟两已出现于身侧。
望着他们的脸,沈纵颐眨了眨眼,用大家都很陌生的冷音道:“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她的意思是,只要她现在想,就能轻易杀死每个人。
包括邬道升,包括朝鉴。
可她没有,她点到为止。
沈纵颐走到邬道升身前,从他腰间拿出簪子,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