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微微一笑,“那弟子多谢江长老了。”
江春与望着女子软绵绵的笑容,心中积攒的所有气力遽然间破了洞,空荡荡寂寥无比。
她再无话可说,缓慢地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瘦削的身影逆着残阳,莫名透出几丝孤独的气息。
沈纵颐和江春与共事多年,自然明白江副掌门现在处境并不算好。
江春与尚且不足两百岁,论资质,二机峰比她年长者少说有数十位。
论修为,江春与化神后期的修为与二机峰的渡劫期们更是不可比。
江春与出色的管理才能和公允不二的性格是她能做副掌门的最大保障。
倘若她真的为自己忤逆众长老,那这保障可就有罅隙了。
陆浑山的传统是掌门之位如山不倒,副掌门如水飘摇,只看花落谁家。
沈纵颐的目光送江春与的背影直至消失,她方才念出口诀,以稀薄的灵力摔合了两扇门扉。
夕阳馀红仍然顺着门缝进来,柔媚地趴在她衣裙上,将浅色绸缎染成深沈的绯红。
沈纵颐垂眼,淡淡地踢了下裙角,裙摆处绣着的不蔓不枝的粉荷随她的踢动而漾起波动。
好似活转了过来,挣着出刺绣要跳进主人的掌心。
沈纵颐低眼瞧看了会儿荷绣,突然道:“还是我的绣娘绣的更好看。”
她的绣娘从来不绣荷花,绣娘们给公主殿下只绣尊贵牡丹。
夜色降临,荷枝掖进衣褶,沈纵颐回忆起江春与的背影,良久后,勾唇冷笑了一声。
果真是都将她当做刚入仙途的小女修呢,随便说句承诺便指望她肝脑涂地。
这么多年了,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废灵根的劣势彻底爆发出来了,灵台不可修覆,吸收的灵气全部漏了,修为再难寸进。
不说二机峰的长老,就是沈纵颐自个对修仙也心灰意懒。
江春与理智,定很清楚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灵根去跟同僚闹翻根本犯不着。
总之沈纵颐还是无以剑的主人,也还顶着前剑尊首徒的名分。
而所谓的必要之时,只要这两样都没被夺走,肯定也就不会到来了。
沈纵颐思绪间,兀地察觉到屋外的异样。
神识探出,立时发现了来人的身份。
她讶然的启唇,正要起身,一道灵光击中脑海,沈纵颐便若有所思的坐了回去。
外面的人是卞怀胭。
他一个魔,还是背叛师门的大魔,竟敢冒着围剿的风险上到这陆浑山来。
有何阴谋?
沈纵颐思忖了两息,倏而打开储物戒,从中拿出青瓷瓶。
……
卞怀胭的脚步停在了门前。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顿在半空,似想敲门又担忧搅扰屋内人。
张扬的瑞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俊美的面庞深覆夜影,神情莫名。
卞怀胭想到,万一开门后见到的是师姐厌恶的脸色怎么办?
她丶她当真会毫无芥蒂自己的师弟堕魔十年后的夜访吗?
半晌,卞怀胭还是放下了手臂,转身欲走。
却在此时,屋内传出了女子轻柔的嗓音,如月银清澈,流入他耳中。
“……此丹药贵重,我必要为师妹藏好。”
“不知她从何而得的,洗筋伐髓的灵药当世罕有,想来是经过一番苦痛。”
“作为师姐,怎可接受如此贵物呢……”
夜枭凄厉,卞怀胭楞在了原地。
他将魔气探进屋内,看见了女子白嫩指尖上的青瓷瓶。
他听清楚了,瓶中装的灵药可以——洗筋伐髓!
卞怀胭堕魔后,在为魔界四处铲除异己的同时,也一直在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为沈纵颐寻找能改善天赋的丹药。
他的初衷很简单,只要寻到此药让师姐服下,那么师姐在宗门里便不会那么辛苦了。
十年苦寻无果,到了竟发现师姐手中正握着丹药!
卞怀胭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下,他而后擡起掌心,凝出温和不伤人的魔气,赶在沈纵颐关闭储物戒前送进了门缝。
魔气顺着荷枝融入沈纵颐体内,她勾了勾唇,顺从地倒伏进软榻中。
木门在她倒下的一瞬间被推开,月光中映出个玄衣男子,高大身形威压十足。
他低头避开门框,目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