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拭了下唇角,柔声如云道:“母后高兴啊,只是母后也心疼。”
沈纵颐朝母后笑了两声。
她就知道母后会如此回答自己。
太傅太师等人对她又敬又爱,都恨不能一股脑将那两颗脑袋里的学识全传给她后辞官回乡,故而从不放松课业考察等事。
世上只有母后会在众人催赶自己成为合格储君时,心疼她太累。
失去过一次,方觉得这些少女时最觉得平常无奈的话,是如何的珍贵无比。
她想要母后多说些话,说得愈多愈好。
万一日后……
娘她身子不好,这病丝也是抽不去了。
沈纵颐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子里的愁绪给甩开,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既然都能以废灵根之身成为修真界第一宗的大师姐,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做成后,还有何事做不了。
这次在焉极幻境救不了娘,等出了焉极,她便继续找办法。
“怎么,头痛?”皇后神色一紧,眼瞧着就要让门外的尚儿去唤太医。
沈纵颐赶快抱住皇后的手,娇嫩的脸挨着母亲温暖的手掌:“娘,我没有头疼,我只是觉得您对已已太好了,已已会铭记一辈子的。”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话……”皇后一怔,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霎时软得不行。
眼眸竟起微微泪光,手掌不住地抚着少女细嫩的肩头,慢慢地哽咽了。
已已和她父皇一个性子,甚少说这些柔情的言辞。
现在竟能抱着她道思念,可见在何处受委屈了。
爱女心切的皇后愈想愈深,最终一脸怜爱地捧起沈纵颐的脸,轻声细语道:“已已,课业太重乏了罢,今夜留在永宁宫,母后给你做最爱吃的芙蓉鸭。”
“母后,您过于忧心啦。我真是想您,我现在才发觉这世上只有您和爹爹是真爱已已的人。”
沈纵颐抱住母后的手臂,紧紧地闭着眼,浓长的眼睫不住地颤,这泪忍得也是辛苦。
兀然睁眼,眼底是深沈浓郁的覆杂情绪。
“娘,那您好好休息。我带着沈合乾去爹爹那儿。”
放开手,沈纵颐神色如常地道别完,若无其事地弯唇笑笑:“不要累着自己,我明天中午下了学再来永宁宫。”
“哦对了。”她刚要转身,忽而又回头叮嘱道:“您就不要亲自做芙蓉鸭了,这些事情都交给宫人们去做吧。”
皇后柔柔地笑着,注视着女儿的背影,心道怎么舍得呢。
久病成医,太医们不敢说,她自个心里最清楚。
这日子过一日少一日,眼见着不会活长久,当娘的在最后的时日里怎么舍得让女儿吃的尽是别人家的饭菜。
沈纵颐带着沈合乾前往御书房,这会儿下朝了,皇帝该在御书房批折子。
穿过御花园,红梅怒放白雪皑皑,大雪丰年,沈国上下都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新年中。
沈纵颐无视了漫天雪絮与彻骨冰寒,俏白小脸在雪影的照射下泛着寒意。
她快步跨过刚扫过又落了一层薄雪的台阶,神色晦暗不明。
沈合乾的玄靴踩实了雪粒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在万籁俱寂里显得如此响亮,沈纵颐的思绪由此被拉回到他的身上。
“沈合乾?”她忽地停下脚步。
被清扫的台阶上只有她一人,因此道狭窄,当然要让最尊贵的人行走u,也就是沈纵颐。
沈合乾和其他宫人们都在道旁的深雪里站着,等候着沈纵颐的吩咐。
时隔多年再见皇兄这张俊逸面庞,沈纵颐闭眼,扭过脸静了会儿,方才睁开眼眸对其淡声道:“母后方才问你那些话,切记在心中,我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你不要防备我,也不要防备你皇伯母。”
沈合乾顿了一顿,半晌擡头盯着沈纵颐的眼睛,郑重地嗯了一声。
“不要嗯。”沈纵颐走到他面前,冷声说道:“张口说话。”
她从久远的记忆里捕捉到了什么,命令结束又补充:“在宫中无人会因你说个字就鞭笞你,你只需要学书和听本宫的话,本宫保你无恙。”
当年沈合乾和她一同进的上书房,他伴学的身份只是形式上存在,实际上已不算了。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这层身份消失对沈合乾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是伴学,却被纵颐公主照应着带入上书房,和一群清白厉害的王孙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