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她掀起眼帘朝窗外看了看,霞色已尽,灰蓝色的远天已渐渐跃出几颗星子。
“陛下。”
沈合乾轻声唤道。
沈纵颐立时回神,侧眸看他:“嗯?”
神思不安是一回事,但沈合乾在政事上从不马虎,对沈纵颐给出的干旱一事,他深入浅出地分析一番并给出了颇具远见的建议。
沈纵颐听完,夸了一句,转而话锋一转,又谈及另一本折子上提出的民间武风盛行而无处可用,以致命案频发之事。
其实她早有应对之策,但更想听听沈合乾怎么说。
两年以来,她甚少接触他,如今也想亲眼见见他。
和记忆中一样,这时的皇兄面冷如冰,身姿高大,气质锋利。
是最好不过的模样。
沈纵颐储君时便想着登基后要培养一个忠心单纯的人做她的剑,用这把剑杀掉她所不能明着杀的人,把皇帝不能做的残忍之事托付给这把剑,且不惧其刺伤自己。
沈合乾显然就是这么一把剑。
他很忠心,甚而有些愚忠。
但并不是真的愚蠢,相反聪明无比,为她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圆满完成的。
待沈合乾语毕,沈纵颐含笑:“不错。”
听到这句夸奖,沈合乾抿唇,面容无悲无喜,耳后却敏感得红了起来。
君臣一番话结束,夜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一时辰已过,看样子还多了半个时辰。
沈纵颐便道:“宫禁已下,合乾不如在宫里稍作休息,总之明日休沐,耽误不了朝政。”
沈合乾怔了一下,而后赶忙起身谢恩。
“不是外臣,不必这般拘泥。”沈纵颐起身往外走,“你稍坐片刻,朕让阿可亲自带你去休息。”
“谢陛下。”
沈纵颐淡声嗯了下,而后便回了养心殿。
更换寝衣后,她垂眸望着为她更衣的婢子:“归宥醒了吗?”
婢子柔声道:“早半个时辰便醒的,但一直吵闹,阿可姑姑叫我们拿了铜球塞住了嘴,现在很是安顺。”
沈纵颐意味不明地笑哼:“安顺……”
“陛下可是要过去?”
沈纵颐想了想,眸底闪过一丝恶劣:“自然要去。”
“让底下人多准备些伤药。”
闻言,婢子眼睫微颤,福身道:“是。”
沈纵颐馀光扫过小婢子两颊红晕,眼神冷冽,完全没有宫人们所想象中的昳丽神情。
她转身走出主殿,再走过了一条抄手游廊方来到归宥所在的侧殿。
此殿清幽,平日鲜有人在,此刻又被阿可撤走了大半宫人,更显得幽静。
脚步方停在门口,沈纵颐清晰地听见了屋内瓷碎凳倒的声音,她听了会儿,借着极好的耳力,还在这些杂音中听见一两声克制的喘息。
这属实不算乖顺。
沈纵颐回眸,宫人们接收到眼神,立即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门后混乱的声音又开始响起,似察觉到有人来了,隐隐暴躁了起来。
沈纵颐不冷不热地轻笑,双手搭在门上,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