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纵颐从未不喜欢过您。”
张唇说话,温热的吐息倾泻在掌门冰凉指节上,柔软非常的触感在张合间宛若有情人甜蜜的缠吻。
朝鉴眸子微顿,眸色略深,俄而间却又笑,笑得俊容明媚:“哈哈哈,那是师叔记错了不成,得幸亏纵颐总是避开与师叔见面呢,落到最后,师叔将这寥寥数面记得一清二楚呢。”
“所以,纵颐为什么要避开与师叔见面呢?为什么看见师叔总是先逃避呢,为什么丶为什么要用一副疏远的脸色对待师叔呢?!”
他竟然真的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
明明,他不是最爱游戏人间,总是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吗?
沈纵颐哑然,正要启唇,挟持唇瓣的手指忽而抽离。
她擡眼,见朝鉴满脸索然无味:“算了,好无聊,我不想听了,这一切都好无聊。”
见状,沈纵颐默了默。
半晌,她轻声道:“无聊?的确,如师叔这般天赋绝顶的修士,随随便便闭关一年便能超过平庸者百年修为。
力量丶财富丶权力……这些旁人汲汲营营还会失之交臂的宝物,在师叔眼中,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低贱之物罢。这样看来,师叔的确很无聊。”
朝鉴侧眸,眸光不定地望着他的小师侄女。
他从未见过她露出这幅模样。
好似圣人撕开了假面一个角。
“师叔,您可知,正是您所认为的穷尽无聊之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不可得之物。多少人……为了得到它们,甚而不惜一切代价,多少日夜辗转,多少酸泪苦血……师叔您知吗?”
朝鉴闻言,似有动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盯着沈纵颐的双眸,道:“并非从未听闻,可是——”
他笑。
“那与我有何干系?”
“我不是其中之一啊。”
“再者说,我修道问仙不为劳什子权力金钱,我单觉得凡人短短百年不够我玩,”朝鉴勾唇,期待地望着小师侄女,“你呢?你想要权力丶财富丶力量?”
沈纵颐默不作声地扯断袖角绣线,擡起的明眸定定地望着朝鉴含笑的眼睛。
她对他第一次没露出温和但疏离的笑。
却也不是对师弟师妹们温婉可亲的模样。
面色有些冷,像冻了冰的芍药。
对朝鉴而言,她这幅冷面模样真是陌生极了。
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男人缠上的声音柔得有些发腻:“好纵颐,你疼疼师叔,告诉师叔,你想要这些做什么?”
“……朝鉴,我曾经恨过天道不公。”
良久,沈纵颐望着他笑波涟涟的眸子道,望着他顿了下,又怔了怔,而后方苦笑着道:“可是我的恨于天道而言不过是蝼蚁之怒。莫说是苍苍天道,便是我身侧真实存在的同门师弟妹们,又有谁真在意过我的怨愤呢?”
“师叔,你方才问我许多为什么,我曾经也这般质问过天道,我甚至拿此问问过师尊。”
谈及邬道升,她的眸子一下子柔得不可思议:“师叔,你知道师尊与我说什么吗?”
朝鉴眸光凝在她眼中的柔情,神色微冷。
沈纵颐不在意他的不配合,兀自轻声道:“那是师尊第一次抚着我鬓发,脸色依旧很冷,可我却看见了他有些不自在。”
她轻笑出声,情致温柔:“然后师尊告诉我,人生来百异,有人是天骄,有人便是尘泥。我在凡间时两者的滋味尽尝过,泰然受之命运人人皆能,难能的却是破除命运迷障,从所得中品尝不可得,自不可得里攥得生机,以己生机焕发苍生。”
“此乃真正的修道。”
……
沈纵颐说罢,纤睫微垂,光影落在鼻翼间,将鼻尖的红痣藏在暗影中,唇色也覆上一层暗昧,却更动人心弦:“师叔,您问我要力量权力作甚,我曾经想的是,若我修为高些,是否就能救更多人。”
“现在……纵颐初心未更,只可惜这世事无情,并不如意。即便如此,纵颐也难改秉性,总想着,若是能多帮扶一个,或许这世上便会少一个沈纵颐。”
“这便是我要做的事。”沈纵颐闭了闭眼,而后笑着对朝鉴温和道:“师叔,纵颐从未厌恶过您。相反,纵颐喜欢您,您很恣意潇洒,像我凡间念话本时念到的侠客。”
“至于躲避您,可能是因为您是师尊嫡亲的师弟,故而我……师叔您知道,情怯。”
说到这儿,女子雪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