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再次遇上了沈纵颐。
她被追兵追得狼狈,捂着流血的左臂,跑得踉跄极了。
几十个凡间士兵,击退他们不过一挥手之间的事情。
她仿佛没料到能再次和他相遇,漂亮湿润的眼瞳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喜,“你,邬公子,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邬道升视线凝在女子眼中的湿润上。
刚才都快被吓哭了,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种矛盾又奇怪动人的性子,真的不会再吸引其他危险了吗?
追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可见这幕后之人有权有势,她手无寸铁,如何招架?
青年喉结微动,良久,形状美好的薄唇动了动:“可愿与我修道? ”
不离开。
是因为不想。
邬道升,或者说是沈合乾,他曾经在一个虚无到连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惩罚世界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那段什么都没有的时间里,他只能靠一遍遍地剖析自己以度日如年,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无论哪一方面发生变化,在他眼中都是纤毫毕现。
所以在重逢的那一刻,他就清晰地明白了心里的悸动是为何。
坚守本心不踏入快穿局的陷阱,这在之前一直是件可以做到的事情。
直到沈纵颐的出现。
光是听到名字就心悸不已的存在。
冷漠尖锐的心会为之动摇,会抽搐和扭曲,极端的理智意味着绝对的冰冷。
但是情绪无端敏感得不像样,仅仅是盯着她眨动眼睫的样子,也想捂住胸膛,防止跳得过快的心脏蹦出来四溅鲜血。
或者靠近她把人锁在怀里,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永永远远地抱着。
裹着邬道升皮囊,只要还被她唤着邬道升,沈合乾就不会忘记,她可能是快穿局设下的陷阱。
现在就够出丑了。
不能克制地想要接近她,已然是出格了。
倘若真的放任,沈合乾已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不可以。
他还没有找到脑中的那道人影。
他这是背叛。
背叛的负罪感沈重又冰冷,但是望着沈纵颐时的心神炙热又汹涌。
双重饱满而激烈的情绪,在她忽而擡眸专注地看向他时,迸了出来。
她望着他,红唇微启:“……修道后,便可不再为他人鱼肉吗……”
怎么会呢。
谁敢教她成为鱼肉。
他一定让这人不得好死。
……不对。
不可以。
人好像是被生生剖成了两半,奔涌的情感和随之而来的警告像两把利刃,死死地扎进了脑中和心里。
邬道升感到融化和汇聚,覆杂至极的感受折磨得他眉庭胀痛欲裂。
骨节分明的手掌摁在眉眼处,垂眸的瞬间又将女子手臂上的血纳入眼底。
痛。
那鲜红粘稠的颜色不知唤起了何处的记忆,模糊又狰狞的画面在脑中反覆重映着。
耳边似乎响起了兵器交动的声响,战前号声,绝望又恐怖的嘶吼……
邬道升刹那间像被什么极端痛苦攥住了,这割裂的痛苦把他拽向一片流动不居又上下颠簸的领域。
他现在想死。
想要沈纵颐口中那把能燃尽世间的大火,把他活活烧死。
“你怎么了?”
陡然间,女子的声音流入耳中。
如一捧清凉的泉水霎时间浇灭了心中炽烈。
馀烬仍热,但至少理智回笼。
邬道升阖眸,掩盖眸中某种流露的狼狈:“取决于你。”
她似乎弯眸,他听见她小声说:“仙君大恩。”
……
邬道升回了陆浑山,安置好沈纵颐便闭了关。
金乌州灵气充沛,在凡间只能突破元婴的修为,现下竟然直接突破到了合体期,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合体雷劫声势浩大,待雷声消散,整个金乌州都知道陆浑山的剑修天才修为猛涨,已半脚踏入了飞升。
邬道升自然而然地顶替了他故去师尊的名头,成为了新的剑尊。
剑尊邬道升。
出关时,邬道升对来自四方八宗的修士们宣布,他收了弟子,从此沈纵颐将是他唯一的弟子。
此消息一出,举众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