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们看见沈纵颐时,又纷纷偃旗息鼓,将胸腹里的试探转成了赞美。
——不愧是剑尊首徒,光皮相上都是一顶一的角色,灵根天赋定然也不差。
邬道升仍然不会留在修真界。
他任由自己痛苦着,但把这份痛苦咽进心底,不宣分毫。
只有望着沈纵颐濡慕的目光,听她唤那声师尊时,沈冷的黑眸方会停顿,转而便克制又压抑地转过身子,独留给她一个背影。
如若沈纵颐被测出绝顶灵根,邬道升只待她测灵大会结束,便会再次闭关。
但是他没料到她是废灵根。
全修真界都没料到。
四方八宗的冷嘲热讽,以及众人灼热又晦暗的目光顷刻间铺天盖地向她涌去。
素来吊儿郎当的师弟朝鉴,竟然先他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望见这一幕,邬道升剑眉凝起,眼中生出烦躁。
他更厌恶朝鉴。
但同时,也更移不开对沈纵颐的关注。
不过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他们是师徒,是为天道规则所承认的关系。
但凡他要飞升,就不能违背伦理去靠近她。
但凡他要顺心拥住她,就会被天道所弃,再无飞升的可能。
这是一场悖论。
邬道升慢慢地擡眼,不出意料地对上了首徒惶然又颤动的眼睛。
可怜的——
殊不知她这种眼神,已吸引了底下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无论男女,无论仙魔,他们望着她都有瞬间的呆楞,目光是矫饰不能的痴迷。
即便很弱,没有力量,但依然会因这幅皮囊和那身温和坚韧的气质而轻易占去人的全部心神。
邬道升上前,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所有外来的视线,他伸出手,顿了顿,手腕转换方向,由牵她的手变成握住她的手腕。
片刻的肌肤接触,邬道升却只感觉拢起的五指被烫了一般,不由擡高手掌,疏离又沈稳地握在了她的肩上。
可紧接着,一只柔嫩的手掌便带着冲撞的力度,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她是直接挣开了朝鉴的手,转而握住他手腕的。
邬道升僵了下,毕竟没有甩开。
“沈纵颐会是本尊首徒,亦会是唯一的徒弟。”
众人惊诧,连朝鉴都敛了笑,目光不善地看向他。
邬道升漠视一切,掌中的温度如此炽热,他忽视不了。
展开空间术法,他带他唯一的首徒回了一半峰。
一半峰只有他和她居住。
原先并不以为寂寥,但是在看着沈纵颐落寞的神色时,邬道升下意识觉得这偌大山峰还是太空了。
日后他飞升,便会只剩她一人了。
“莫要担忧。”无情剑道至尊敛眸,不甚熟稔地温声道,“为师会为你扫清后障。”
自称为师时,喉咙干涩,这是他给自己加上的枷锁藩篱,是他防止自己失去理智的最后保障。
可是在此之外,还有空间容他作为。
一年后,邬道升没有闭关,而是寻到了天材地宝,亲自为他的废灵根弟子锻造了一柄剑。
他说让她为剑取名。
她却用黑润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剑既然是师尊锻的,自当由师尊起名。”
末了,她放轻声音:“纵颐喜欢师尊……”
她忽而顿了下来。
邬道升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心跳得很乱,面上努力保持着严苛,也差些就要冷斥出声。
不过她接上去的话尾击退了他的斥责:“……喜欢师尊对弟子这般用心,若是师尊再给它一个名字,纵颐会更欢喜的。”
“……”良久,邬道升哑然,艰涩地说出那个早在铸剑之初便想过的姓名。
“首已。”
“首已……”她跟着柔声重覆,踩着他的尾音问,“师尊,这是何意?”
她坚冷无欲的师尊闻言微顿,似被何事所绊住。
不过在女子清润期待的眸光下,邬道升还是道:“已,万难皆休。首,以你为首。”
“佩剑的使命便是终生忠诚护佑它的主人,如今,你也有佩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