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上次来时,有些不同。
之前屋内的陈设颇为简单,除了一张紫檀木的梳妆柜外,并无太多常用物件。
这回一进屋,虞行烟便注意到她桌上堆叠了不少古书。旁边,还有些信笺丶玉色笔洗,兔毫细笔等物。
她近来似是对书的兴趣变浓了些。
虞行烟脑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还未等她抓住,便倏地消失了。
“你来看看这是何物?”
她拉着沈黛的手,将她牵至桌旁坐下,擡眸问她。
沈黛只见面前女子从怀中掏出个香包来,将它一层层打开。
她凑近细看,又上手拈了拈,问虞行烟,“这不就是普通香灰么,你怎么把它当成个稀罕物件儿?”
不仅将它置于怀中,还一路看护。她的袖口都被雨水淋湿了一些,纸包却没打湿分毫。
虞行烟摇摇头,将香灰的来历向她细细讲了,话毕,继续补充道:“去年,我去过雪晴宫三次,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好像是今年,这香才得了我姑姑的青睐。”她顿了一下,“我闻不出这香是什么品种,所以想来问问你。”
虞行烟毕竟有前世的记忆,对宫廷内妃子们的阴损招数多少有些了解。小姑圣眷正浓,落在其他嫔妃眼里,许会招了她们的嫉恨。她担心香里可能掺了什么东西。
今早见虞姮时,她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小姑的脸色,见她只是有些许咳嗽,心放下来一半。但以防万一,还是打算出宫找人瞧瞧。
辨香的人选,毫无疑问,只可能是沈黛。
沈黛当初被她救下时,曾和她说过自己出逃的经过:她嗅觉比常人发达许多,尤其是对气味格外敏感。因着这个天赋,她制香丶制露都比其他姑娘出众不少。
闲暇时,她时常摆弄着香花香草,调一些新鲜的燃香出来。看管她的嬷嬷们瞧见了,只以为是她的一二癖好,并未放在心上。
尝试十数次后,沈黛终于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她将山茄子丶生草乌丶香白芷,天南星研磨丶炮制,配伍成形,制成了能将人迷晕的熏香,燃在了香炉里。自己则提前服下苦连,又以发热为由,事先戴上了白巾,蒙混了过去。
至厅内众人皆已晕倒之际,她疾行至院内载种的芭蕉树处,从顶冠上拿到了事前藏好的包袱,成功出逃。
其中的艰辛,沈黛虽未详细讲述,但虞行烟听后,颇感不易。
单是选料,就耗费了无数心血,更不消说当日行动时可能会遭至的种种意外。若燃香时间过短,或有几人对香味抵抗时间长,她的计划便会暴露。一旦事发,沈黛便将失去最后机会,甚至极有可能立即被人发卖了去。
若非技艺超群,沈黛出逃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见到香灰后,虞行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沈黛神情微敛,等虞行烟将话说完,她起身去了厨房,拿了个瓷碗和一柄汤勺过来。
在虞行烟的视线里,她提起桌上的一壶热水,注入瓷碗底部。又撒入一些香灰,用汤勺细细地搅拌着。
一会功夫,香灰便彻底融入水中。
虞行烟凝神细看,见杯子里慢慢浮起几层淡绿色的泡沫,神色一肃。
沈黛与她对视一眼,问她:“可有觉得气味有什么问题?”
虞行烟轻嗅着,慢慢察觉到这味似是和之前有了不同。
带了些腥臊的气味,和先前的自然清香泾渭分明。
“这是!\”
虞行烟又惊又疑,擡眼看她,见沈黛面上也是浓浓的困惑。
她摇摇头,“我也分辨不出香料的品种,只觉得这味道有点像西南地区的某些植物。当地人生活习俗和咱们迥异,用的香也不太相同。”沈黛顿声,又从柜中拿出个小香炉来,说道:“这是我先前搜集到的的一种香,你闻闻,是不是和它有些相似?”
她指指正浮着绿沫的瓷碗。
虞行烟仔细辨别了番,果然发现这两种香有相通之处。
味道都辛辣,腥臊。
区别只在于味道的浓重。
沈黛盯着小香炉里的白灰,长睫微动:“这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购来的。研究许久,并未发现它有什么特殊的效用。翻遍古籍,也未找到关于它的一二记录。不曾想今日竟在你这儿,找到了一二线索。”
迎着虞行烟的视线,她低声道:“你有向贵妃问过这香的来历么?”
虞行烟点头。
午时的家宴上,她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