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当年事
深夜,东宫主殿内。
陆霁飘在空中,神色冷漠。
他的身体完全透明,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神色如常。似是根本没看到他。
他尝试几番,试图移动,身子却像是被施了禁咒,动弹不得。只能以一个固定的姿势旁观着发生的一切。
不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临摹大字。他神情专注,身形笔直如竹,身上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沈静。
赫然是幼时的自己。
陆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息,又看了眼更漏,神色一动。
这个时点,该有人来唤了。
果然,片刻后,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便从偏门快步进来。
他先是朝那少年福了福身,而后压低声音道:“殿下,娘娘盼您过去呢。”他边说,边往一个方向擡了擡下巴。
少年闻言,面露犹豫。
似是不太情愿,却又因某些顾忌,覆杂难言。
陆霁微微扯出个笑来。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少年的选择。不管心里如何想,他最终一定会去。
果然,少年应了下来。
陆霁随他而去。
……
已到了更衣时分,景泰宫中,却仍是一片整肃。
无边的寂静裹挟着这座幽寂许久的深宫,室内安静无比。
拔步床边,大魏皇后宋葳罗头戴凤冠,身着凤袍,双手自然地交握于膝上。毫无被禁足三月的颓唐。
她在等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响起了她期待许久的脚步声。
她急迫地往门口望去,看清来人后,心凉了半截:“他果然不愿来么。”
“娘娘,陛下他今夜宿在了贵妃宫中。怕是……”张德福刚起了个话头,瞥见主子的神情,又极快地将未尽的话咽了下去。
前些日子,贵妃产下死胎,几欲寻死。陛下为安抚于她,日夜伴她身旁,后宫众人已多日未曾得见圣颜了。
算下来,陛下足有一月未曾踏足景泰宫了。
“我该猜到的。”宋葳萝眼中浮现一层水光,“他心里只有虞姮那个贱人,哪会有我的位置。”
她嗓音温和,可话中的狠辣却让张德福莫名心惊。
他擡头看了主子一眼,见她眉宇间戾气滚动,心中浮起些许悲凉。
宫门似海。
曾经那个笑语款款,清秀可人的女子竟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太子呢”她嘴角绽出冷笑,开口问道。
张得福眉间一跳,斟酌着回道:“奴才方才派人唤去了,应当快了。”
话毕,便有人回禀:太子殿下到了。
—
“药喝了吗”女人关怀问他。
“没有。”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地,雪一般清冷。
“怎么又不按时喝!”宋葳萝摇摇头,吩咐张德福:“快把太子的药膳端过来。”
很快地,黑稠难闻的药汤便呈到了少年身前。
见少年只是呆呆看着,并不动作,宋葳萝急了,催促他:“趁热喝。”
她神情焦急,仿佛是一位因挂念儿子身体而过分焦虑的母亲。
少年“唔”了声,正欲接过药碗,手却一个打滑,药碗直直下坠。
哐啷一声,药碗砸在地上,摔得碗碎汁流。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葳罗嫌恶地看他一眼,朝心腹递了个眼色,“再端一碗过来。”
陆霁悬在空中,望着这一幕,嘴角浮现一抹凉薄的笑。
他早该知道的。
哪有什么母子情深,不过是一场算计罢了。
他喝下的药膳,暗地里都加了一味秘药。服用之后,人会突发高烧。外人看来,只觉性状凶险,却查不出是药的缘故。
他母后,便是凭此和虞姮争夺。
彼时虞姮宠冠六宫,又怀有身孕,可谓风头无两。相较而言,宋皇后,就显得暗淡了。
她接连几次被皇帝当众斥责,皇帝又久不来她宫中,慢慢地,流言起来了。
后宫的奴才们最是捧高踩低。见皇后失了圣心,伺候得也不如以往那么卖力,多馀的精力都放在给自己谋划前程上了。
皇后倒了,自个可不能也跟着沈寂下去。
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宋葳萝觉察到了人心的浮动,脾气越发暴躁。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