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虽是无奈,但也不敢吱声,更不敢过问主子去向,只瞧着每每公主和令华卿回到字画摊边,已是夕阳落下不得不归,且那令华卿亦从不过问自己是否卖了字画,瞧着并不在乎生意上的事。
而对于杜诗阳来说,越是攀谈下来,却越发觉得令华卿一身书卷气息犹如冬季炭火般温暖,时常吸引着自己,不自觉要去靠近。从治国理政,到社稷民生,从文化统一,到农田耕作,令华卿似乎都有自己一套说法。总而言之,杜诗阳不管与他聊什么,他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见地,且那些说辞是杜诗阳未曾从自己的老师口中听过的,这令杜诗阳深深认为,他国文化对子民的教诲,似乎更加完备一些、大度一些,是值得推崇与学习的,于是乎,对令华卿的好感,慢慢有了进一步的增加。
这一日,杜诗阳又将抚尘丢在了字画摊上,替令华卿守着那一个钱币也赚不到的营生,自己带着人到集市街头的茶馆喝茶下棋。
二人坐在二楼靠窗的包间,一盘棋局已经消磨了一个半时辰也未见输赢,但令华卿并不焦躁,反而慢条斯理与杜诗阳先聊着一些治国之策。
“上次我发现你卖的书籍里,有《孟子》一书,”杜诗阳瞧了棋局,手里捏了一粒白子儿,迟迟不肯放下:“你时常与我论仁爱之策,可是异常好读孟子?”
“嗯,”令华卿淡淡地点了点头。
“季康子曾问政于孔子,说,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杜诗阳看了看令华卿,他此时正面无表情瞧着期盼,便又接着说:“这话,是何意?”
“施阳,你说的是《论语》,是孔子之书,而非出自《孟子》,”令华卿提醒。
“我知道,我自小少习孔孟,并不很懂儒家学说,故而讨教一二。”杜诗阳笑道,随意找了个位置,将手里的白子儿放下。
“施阳你刚说的那句,意思是:季康子向孔子问政事,说:‘假如杀掉坏人,以此来亲近好人,怎么样?’”令华卿抬起手,取出一粒黑子儿,看了看棋盘,思索片刻,亦不放下棋子,却接下来道:“下一句是,‘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意思就是:‘孔子说:治理国家,怎能用杀戮的方法呢?要是好好治国,百姓也就会好起来。君子的品如风,小人的品如草。草上刮起风,草一定会倒。’”
“华卿,你以为呢?”杜诗阳悄悄抬起眼皮,看了看正聚精会神于棋盘之人的脸,那张脸这些日子在杜诗阳眼中被瞧了无数遍,尤其是他专注于思考的神情,常令自己有些出神。
令华卿轻笑道:“若民陷于水深火热之际,我等子民当拥立智者起义夺权,为民立理想治国。明君治世之下,自当不可用杀戮之法。”
“看来,你很尊崇孔孟之道,”杜诗阳指了指其中一粒白棋的位置,提醒道:“这儿有个位置,你不如放这。”
“你可又是有什么阴谋在等华卿?我可不吃你这套。”令华卿笑着摇摇头,杜诗阳虽是北华女子,平日言论举止和他域男儿雷同,但在他赭琉男儿眼里,她不过是多了一个对自己隐藏了的公主身份而已,抛除这些,若是要细细来说,她也只是个更为成熟稳重老练的女子罢了,故而常常轻松之际,他也常打趣杜诗阳。
“听闻朝廷在追查赭琉余孽,”杜诗阳突然话锋一转,却不看令华卿:“你是赭琉遗民,你如何看此事?当杀,还是不当杀?”
黑子轻轻落下,令华卿竟顺从地将手里的棋子放在了杜诗阳指定的位置,而后不紧不慢地话从嘴里说出来:“朝廷有朝廷的决定,若果真是赭琉余孽,枉顾而今的太平盛世,非要挑民惹事,朝廷要杀戮,亦是可以的。”
“怎么,此时便不支持你的孔孟仁爱之策了?”杜诗阳突然笑了:“你总是上钩,你输了。”说罢,她放下手里的白子在之前那粒黑子边上:“全被我吃了。”
“白是正义,黑是恶行,你吃,如何不可?”令华卿笑笑,不与她争,但便是令华卿此种与世无争的秉性,让杜诗阳一而再再而三觉得与他相处起来,实在是舒服至极。
“你故意让着我?”杜诗阳问,声音里有些俏皮,这是她难得露出的性情。
“我为何让与你,你比我年长两岁,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华卿技不如人罢了!”
话语刚落,却见街边吵吵嚷嚷,各种翻摊物落之声传至二人耳中。杜诗阳本能地捞起桌边的长剑,随即起身朝床边看去,却见一群将士着装的女子护卫队追着几名黑衣蒙面的男子一路打斗着而来,自己瞧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