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华卿心神俱裂,看了看头顶发着微弱温暖的太阳,从怀中摸出那个装了盘扣与飞刀的布包,打开来瞧了瞧,布满血丝的双眼,映入扎心的凶器——它们真的能证明,是兴赭帮杀了姨母么?那把从未见过的飞刀,又从属于哪只罪恶的双手?如果真的是兴赭帮所为,那么师父现在也应该有危险,如果真是兴赭帮所谓,他们此时定然也不会露面,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们所为,要夺了牌位令立扶持对象,那么,自己一定会被他们杀了,以除后患......
各种思绪萦绕在脑海,远远地传来沉闷的钟声,令华卿循了钟声的方向望去,想起来今日是杜诗阳封王大典,那钟声定然是从宫中祭祀神坛传来,昭告着天下众生,北华又有一位继王,入主了后宫,日后杜柳婵百年,则中宫有人了。
心里苦涩地笑笑,同一个天下,一个是盛大的人间喜事,令人瞩目,一个是惨绝的人间悲剧,犹如蝼蚁。令华卿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如果当年赭琉国与南安国的那场生死之战,输了的是南安国,想必而今被人踩在脚下的,便是南安遗民,自己......罢了,无论这朝代是谁做主,自己都是被人遗忘的苟且之人,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苟且着罢了。
令华卿想了很多很多,他的未来究竟该如何走下去,又去哪里找寻师父,姨母的杀生之仇如何去报......小小的孩子本就成熟,而今遭遇突变,一夜之间变得似乎更加少年老成。
直到夕阳落山,天色暗淡,令华卿不得不朝梧慧的坟堆磕了几个响头,而后起身,踉踉跄跄朝不远处的茅屋行去,一日未曾进食,令华卿丝毫不觉得饿,只觉得浑身乏力,回了破败的屋子,亦不管那屋顶还破了个大洞,一头栽在梧慧的床上,裹了被子,蒙头哭了许久,在“兴赭帮的人今夜会不会潜回来一刀杀了我”的思虑中,昏昏而睡。
再说存英殿,重冠华服一整天,先是册封后是大婚,既是祭祀又要面亲,倒了夜间,所有繁文缛节一结束,杜诗阳和徐知闲入了洞房后,已经是累得徐知闲半点都不想动了。
婚房设在了存英殿正厅后的主房,那是徐、朱二人入存英殿之前杜诗阳一直住着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侧卧,本是下人住的,方便起夜照顾主子的房子,令华卿曾在此养伤过一段时间。而今主房变婚房,一切礼节完毕后,杜诗阳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瞧着一身大红华服的徐知闲,觉得他其实很是好看,亦并不比令华卿差多少。
“公主为何这样看着知闲?”已是继王的徐知闲有些疲倦,问向怔怔瞧了自己的公主。徐知闲虽是南安子民,但身上少有南安男子的千娇百态,更不会像朱鸿襄那样乞巧卖柔,而是一身淡淡的书卷气息,且多少有些傲骨,这是当初杜诗阳选中他的原因,而今他做了继王,依旧是这样的气质,杜诗阳竟有些恍如隔世,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你这些日子在丰水居,可还适应?”杜诗阳问:“本公主虽然很少与你见面,关心也不够,但现在你已是继王,入主了这存英殿,日后少不得要把这存英殿的中馈之事管理起来。”
“知闲无不适应,谢公主关心,”依旧人淡如菊,与世无争。
“那好,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杜诗阳点点头,转身离去。
“公主要去哪里?今夜是我们大婚。”徐知闲提醒着,这令杜诗阳突然反应过来,刚册封为继王的他,原来也是关心自己动向的,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乎。
“回静斋啊!”杜诗阳随口道:“本公主还小,亦不想过早开枝散叶,所以,暂时不会与你同房,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虽有些莫名羞辱,但徐知闲仍旧昂起了头,即便心中苦笑不堪,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闲知道了。”
“那便好,管理好中馈事宜,才是你的职责。”杜诗阳说着,颇为满意点点头,随后离去。
瞧了闪动的烛火,徐知闲有些无奈。他虽是县官之子,但并无娇气,父母对自己的教育向来中规中矩,故而满腹学识之下,从不争强好胜,更不会恃宠而骄。关于男女之情,自己自小是被养在深闺之处的,也没见过什么多的女子,至于被送进宫中,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抗拒,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太多的目标,而今公主对自己的冷落,他只能无奈。但徐知闲知道,如果真的在乎什么,喜欢什么,还是要学会去争取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他是很明白的,先学会保护自己,才能生存,这是他入宫之前就懂的求存法则,故而对杜诗阳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地选择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何况,连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