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令华卿是众人连人带钉板一起抬至板车上,费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被小心翼翼推回清园的。任何的震动,都令他浑身一颤,损伤更深。从弗云厅到存英殿,这一路而来,令华卿的惨相几乎让所有路过的宫人吓的转过了身去。
不过短短一个来时辰,整个后宫都传遍了,皇帝陛下对公主伴读用了板钉刑,那样容貌清朗的公子哥儿,瞧着像已经被钉死在了一块板子上,鲜血凝固成暗红色的血块,渗透了底部的木板。
杜柳婵即位以来,向来是温和宽容的,甚至鲜少有宫奴受过其责骂,众人对当今女帝均是交口称赞,而今令华卿被女帝用此极刑,莫说可怕,便是很多人见都没见过女帝亦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时候,一时间宫中提到令华卿受刑一事,均是不寒而栗。
然杜柳婵称要最好的御医医治令华卿却也是真的,众人才刚入了清园,想着如何将人从钉板上抬下来时,三个御医便拎着医箱后脚进了院子。
此时令华卿尚存一丝意识,却也气若游丝,众御医商量着,与其一根一根钉子从他体内分离抽拔出来,犹如凌迟一般令他苦痛,不若众人合力,一鼓作气将他的身子从上面举高拔出,后者虽然容易引起大出血,但痛苦少,若止血快,倒也还有一线生机。
因着杜诗阳跟着女帝去了早朝,此番在现场的只有徐知闲与章万安,两个人踌躇犹豫了许久,皆是心痛不忍,不敢妄自做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令华卿渐渐失去了仅存的意识,无论章万安如何呼唤,都抬不起那眼皮,心一横,便点头应下了御医们的决定。
然而就在令华卿被众人合力抬下那钉板之际,却猛然发现,集于腰部的钉群由于太过密集,导致身子分离出来时,腰间已经被戳成了一个血窟窿,分离一瞬,便是连肠子都带了出来。
众人皆是不忍再看,胆小的宫奴们甚至吓得躲到一边瑟瑟发抖,一时间整个清园陷入危急之中。
三位御医不敢怠慢,女帝亲自下了口谕,务必将人治好,而今人却岌岌可危,当值此下,三人忙着止血、缝合、制药,无一人轻松,小小的屋子围满了人。
然而伤情还是急转直下,至了下朝之际,令华卿已几近生死边缘徘徊,三位御医束手无策,连忙派了代表去向杜柳婵禀告。
“人快不行了?!”杜柳婵下了朝,正留着杜诗阳在面前怒气冲冲呵斥着,没想到如海领了御医释玉锦前来禀告情况,听闻令华卿已然很不好时,当即一愣。
杜诗阳亦是万箭穿心般瞧了面前的御医,几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听闻令公子走了七日从赭琉县回来,这本就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而后又上钉板在雨中跪了一夜,已经寒气入体,心力交瘁,毫无抵抗力了。再加之取钉板时,被带出了肠子些许.....伤口极深.....其已经没有任何保护力了,故而.....当下处于弥留之际....没有当即毙命,都还算是命大...”释玉锦小心翼翼据实禀道。
话落,杜诗阳哪里还听得下去,便是连礼都没行,拔腿便朝外奔去,杜柳婵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亦懒得管杜诗阳,这属实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竟有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杜柳婵心中一突,没想到这人身子竟这么脆弱?!自己还真没想到要把他往死里整,本就是想给个震慑力而已!
“臣摸了脉象,已是很弱,伤口遍布身体左侧,极为密集,各个如孔,其中致命伤在腰间,若非肠子被带出,怕是也不至于如此..... 陛下,这钉板刑对人体伤害甚大,日后还是要慎重了来用啊.....”释玉锦想着令华卿的样子,心中不忍,不觉说了句公道话。
“朕要你治的是人,不是来教朕如何用刑,”虽心中很是不悦,但杜柳婵还是忍住了未发大火,只冷冷甩出这句话。
释玉锦当即便知自己话多了些,连忙跪下请罪:“是臣失言”
“你是这宫里最厉害的御医,以你看,这人还能救得回来么?”杜柳婵问,她只希望令华卿还能有命活下去,替朝廷办好围剿赭琉余孽的事,这是令华卿唯一的价值,若非此事成了好几年的心病,令华卿便是即刻死了,她也不想管。
“京华朱家的集千馆,是都城最大的私人药库,存草药万种,御医馆平日亦与他们有来往,宫中所需的珍贵药材,也常出于此处。但微臣听闻,他们的十大镇馆之宝药材之中,有一例名为’正虎根’,就是伤口愈合的奇药,服用后可令内脏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