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日与令华卿共进午膳后,杜诗阳似乎沉默了些许,亦不再出门闲逛了,每日只孤身在官驿中坐着,常常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之久,众人皆是不敢多言语。
直至三日过后,章万安清晨求见,将金昌与龙溪两县府官的烂账一同携了带过来,向杜诗阳禀告两县府官贪污受贿一事,杜诗阳这才脸上有了些许精神。
“苏刘二人的账本做的模糊不清,我这些日子多次调度查询,又派人去了钱庄核账,这才发现他们分别有好几笔巨账来路不明,恐是贪污受贿之款,再加之两人几乎同时失踪不见多日,我也派人去两个府衙提人来问过了,都道是14日之前两人曾被一个叫楼世南的人约过,而后就再也没见着人了。”
“楼世南?”恍然间,杜诗阳觉得此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终究是没有想起来,便对鸣凤点头示意了一番,鸣凤自然心领神会,随即便离开了。
“行了,你也不要愁着个脸,”杜诗阳舒展了亦是寡了多日的脸:“朕见你也是整日一门心思在差事上,这楼世南便叫鸣凤先去查一查,你我姐妹二人今日出去走一走吧。”
“陛下要去哪里?”
“三日未出门了,”杜诗阳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随我去君山园,找令华卿。”
果真是消停不了几日,便又要去寻那人了!
章万安微微一蹙眉,随即跟了人出去。
若不然呢,女帝本就是为了令华卿而来,没像自己那般每日死缠烂打,已是极为有分寸了!而今不过是见了两面,今日这第三面,又不知道她闷在在官驿中,想出什么招来搅和那个亦不知真假的令华卿来了。
快5月的天多少已经有了些热度,杜诗阳甚至连马车都不用,踱着步老君山方向走去了,幸而天气和煦,走一走也还算自在。
近了君山园时,便远远听道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孩童读书声。杜诗阳第一次来赭琉与令华卿相见时,春雨颇大,故而这院子里并无学生,而今瘟疫散去,天气晴好,那些孩子们又回来念书了——章万安细细看过去,令华卿果真拿着一根树枝坐在太师椅上,另一只手还举着一卷书,瞧着是盯着那书看的,实际眼睛却是眯阖着的,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
旁边站着的便是李釉心,手中端了竹托盘,上头还搁着一个碗,章万安并不知里头装的什么。
“他定然是个好老师,”杜诗阳默默在外头树下瞧了许久,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在陛下来之前,亦观察过他许久,这些孩子们,的确是他的学生,他那日说的没有假,”章万安道:“我本是笃定了他是华卿,可那日却看到他那样吃鹅肉.....现下,连我亦不确他到底是不是华卿了....”
“这世界不可能有两个春至,”杜诗阳却肯定道:“我可以怀疑他失忆的真假,却没办法怀疑他这个人的真假。”
“陛下的意思是......”
“这几日我想了许久,觉得他是真的令华卿,只是也许经历了什么,而今鹅肉才会对他没有危险。”杜诗阳道:“真正令我难过的是他的失忆。我一时无法找到突破口,让他念起曾经来.....也许,他忘记过去是极好的,这样我和他便还有和平说话的机会。”
章万安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许久,杜诗阳又问:“他身边的女子,便是他的妻子?”
“是。”
“不过如此,”杜诗阳撇撇嘴,掩饰了心中疯狂的嫉妒,满不在乎道:“只可惜如此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却娶了如此平庸的妇人。哪个是他孩子?”
“那个坐在最前面,离他最近的便是,听说叫铭恩。”
“铭恩?”杜诗阳默默念叨,随即又道:“倒是有几分可爱。可瞧着也不像他们夫妻。”
章万安骤然发现,杜诗阳阴阳怪气的语气,暴露了她此时心中的嫉妒。
那厢,李釉心亦发现了树下的两个人。
“先生,你看.....”李釉心附身至令华卿耳边:“那两个人又来了。”
令华卿便顺了李釉心的目光看去,果真,树下立着两个人影,默默地看向自己这边。
是杜诗阳和章万安。令华卿心中嘲弄着,既然来了,却又不上前,远远站在树底下,何必犹犹豫豫。
思考片刻,令华卿便起了身,对孩子们说:“每人把这‘公冶长篇’都抄一遍。”
交代完毕,这才携了李釉心朝院子外行去。
“两位女主儿既然来了,为何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