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昏暗中徐知闲总觉得榻侧有什么黑影如影随形,朦胧中渐渐清醒,心中却慌乱着跳动,斗胆着胆眯了眼睛来看,细细一瞧,竟是杜诗阳。
徐知闲吓了一跳,连忙弹起身:“陛下为何深夜坐在知闲榻前!也不让人传一声,知闲也好起身.....是知闲不知礼了.....”
“躺下.....”杜诗阳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竟是异常柔和:“太晚了,朕明后日,欲亲领大城前往文景,今夜来了加急奏报,那里地动严重,晋县已被海水吞没,几万人命丧大海......”
“晋县没了?!”徐知闲大骇,眼中亦是极为震惊。
“此次地动受灾损失暂时还未有所估量,朕身为一国之君,若不亲身前往,安抚百姓,亦是不放心。”
“陛下,知闲陪您去!”徐知闲自然是万般放心不下的:“地动乃天灾,天灾之力不可破,知闲若不在陛下身边,自然是放心不下。”
“你安心在宫里头呆着便好,将孩子们带好,”杜诗阳交代着:“我听闻华卿说,那文正殿不安全,是何意思?”
“陛下去过华卿宫了?”
“只是路过,听到他随口提了一句”,杜诗阳不愿意多提此事,便又问:“这次地动,这宫里头亦有明显震动,孩子们的安全你务必保证了来。那文正殿.....”
“陛下放心,文正殿今日特意派人去瞧了,安然无恙,好得很,”徐知闲连忙接上话,此时他更为关心杜诗阳离开的时间:“陛下何时走?”
“待天亮后,文景那边传初步损失来,朕再同内阁、及户部调拨好银联,备好将士再走。”杜诗阳道:“朕此时来,一是想瞧一瞧你和孩子们,还有一事,朕要你去替朕来做。”
“陛下请说,知闲定然尽全力去办。”
“文景地动,损失定然极大,国库银两定然是不够的,朕这一次,只能节流。你明日起,替朕理一理这后宫所有闲置的古董,以及各宫苑摆放的把件儿、字画等,若能让户部拿了出去置换些银两,便去置换些来。朕知道不够,但日后宫里头这苦日子,少不得要过一阵子了。”
徐知闲知道,自那朱鸿襄死了之后,京华城首付朱家便一直恶意把持着京城里的许多商贸,甚至联合各类商户,在朝廷税收上做苛扣、逃税的把戏,杜诗阳这些年一直勤勉于各郡县遗民的和平治理,在商贸经济发展这块,还没有下狠手去治朱家这些个奸贼京商,且每年朝廷又划拨了大量银子在各处建设,国库空虚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并没想到,杜诗阳竟会要自己来做这样一件事,怕是真的遇到了难题。
徐知闲自然不会推拒,心疼之下点点头。黑夜寂静,四下无人,想到杜诗阳不日即将启程去那情况不明的文景,这心里自然不舍到了极点,便默默将面容憔悴之人搂紧怀里,轻吻了她的额头:“天还未亮,陛下可是要先在知闲这里歇息片刻?”
怀里人摇摇头,疲倦道:“不了,朕心里慌得很,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何事,待天亮后,还要去云和殿等消息。”
杜诗阳是真的有些惶恐,为帝多年,未曾惧怕过什么天灾人祸,再恶劣的事,自己总能想到办法处理好,独独这一次地动,顷刻之间能吞噬了一整个晋县的地动,实在让自己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
人是不能与这天地抗衡的,而自己亲去文景,亦不过只是为了向天下苍生表态,身为女帝,她与众生同在。
“华卿若是有你这般温和就好了,”杜诗阳想起先前在华卿宫听到的令华卿与木桐的私语,心中不免感伤:“只可惜他真的恨极了朕。”
徐知闲一愣,不知道好好的为何又要提到令华卿,心中又不好问,只得继续安慰:“华卿向来温和,只是....只是经历了这么些年.....还没转圜回来罢了....”
“你向来待他好,”杜诗阳心中还是安慰的:“幸而这后宫是你坐在这圣王的位置上...”
“陛下为何又如此感慨了?”徐知闲隐隐觉得又发生了什么:“华卿这些日子,不是也变好了许多了么?并没有最初那般抗拒陛下了。这几日您病着的时候,他甚至还问起陛下的病,今日都还出宫,说是要去看陛下呢.....”
“罢了,”杜诗阳是真的觉得有些疲累了,只靠在徐知闲怀中眯着眼,叹息道:“朕不在宫里的日后,你替朕多照看着他些.....你也知道,他如今这情况,御医也说他时间不长了.....若他健健康康的,朕亦不会这样圈着他,他若想走,朕也会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