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敢

梁句北冒昧地替文敬做了一个决定。

教学楼天台上，文敬满脸不解，甚至有点生气。“我什么时候报名才艺赛了？”

“是我替你报名的，对不起。”梁句北为自作主张道歉，双手合十，九十度鞠躬。“名都报了，现在不能退出了。”

“谁说的？”文敬开始往下走。“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了比赛当天我在台下观察吗？”

“就表演一个节目，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楼梯间，他停在较低的台阶，回头看更高处的梁句北。

“是因为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吗？”

“你在可怜我？”

其实他并不想知道答案。

转头快速下楼，要去学生会取消报名。

梁句北在后面追。“文敬，擅自报名是我不对，我认错，对不起。”

文敬始终不语，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今早烦了简洋洋半小时，他才相信你真的要参赛只是忘了截止时间。现在名单都出来了，如果你取消报名，我的名声不重要，但简洋洋的信誉会收到牵连。”

抱歉了简洋洋，你这把枪借我使会儿。

文敬放缓步子，忍住开骂的冲动，看向威胁他的梁句北，眼神只有陌生。

仿佛一夜之间，昨晚那段推心置腹的关系，变得比路人都不是。

明明就是在可怜他。

文敬别过头，内心五味杂陈。既然她可以不顾他的感受私自报名，那么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撒谎。

什么分工合作，观察台下并找出怨憎者的任务？统统不玩了。

文敬淡淡说道，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就这样吧。”

*

一周后，《会有一束光》活动现场。

与现实一样，任千颐出战数学丶历史和物理环节，以断层高分碾压对手，大放光芒。现场尖叫不断，捐款数字也蹭蹭上涨。

文敬却失踪了。

梁句北只好身兼数职，后台和台下两边跑，有间隙了就给他发信息。

north：还在生气？

north：跟你说我今天跑上跑下的，腿都快断了哈哈哈！

north：我拿了超多赠品哦，都是给你的！

north：【图片】

north：我在会场等你，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文敬点掉微信上的未读红点，莫名烦躁。

她明知道他想听什么。

想听她说，没事了，我们不上台。

她偏偏不说。

就连道歉都要他亲自去现场。

还可怜巴巴地说什么腿都快断了丶帮他拿赠品丶在等他，道德绑架一套套的。

文敬铁了心不去，直接关机不想再理。

两分钟后又开机。

话说赠品里是不是有个环保杯套来着？家里还缺一个杯套就凑够“184套”这个一点也没有象征意义的数字。

文敬想了想，终于还是去楼上拿了乌克丽丽，喊司机送他去学校。

“泰叔，路上停一下咖啡馆，我买个保温杯。”

“小敬，那是乌克丽丽吗？”司机泰叔从不知道文敬会演奏乐器，看着新鲜多问了句。

被泰叔这么一问，文敬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即刻消散。即使这是来自不知情人士的毫无攻击性的问题，可它像一根细针一样顿时戳破他的情绪，让他宛如失去浮力的气球，干瘪瘪地躺在地上。

他脸色阴郁，把乌克丽丽送出去。“送给泰叔你的。”

“我？”泰叔懵圈，但毕竟是小主人送的，能不接吗？“……谢谢。”

转眼，文敬带着新买的保温杯踏入学校，打算拿完赠品就溜，与他一起进入校园的还有行事风风火火的五位初中学妹，向他打了声招呼便朝活动礼堂走去。

两方人慢慢拉开距离，文敬还在闲庭信步，忽然其中一个学妹鬼鬼祟祟地提起“任千颐”三个字，他灵敏地捕捉到，马上尾随上去，却又止步。

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不管任务了吗？

此时，草坪的自动洒水器定点喷洒，不喜碰水的文敬将这当作宇宙促他离开的信号，一转身，梁句北就在不远处。

她逆着光走来，遵守诺言把赠品交给他，平日热烈奔放的人竟无一句话。

本来已经不太生气的文敬变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