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英语老师王錇站在保洁偶尔用到的伸缩梯上,用吸盘拉下了天花板的三块铝扣板。铝扣板之间的“黑色缝隙”实则是一条纤长的黑色金属片,三块金属片上各吸附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他熟练地取下摄像头,一一为它们提供“补给”——更换新的存储卡。
王老师……王錇是偷拍狂?
任千悉抑制住惊恐和恶心的心情,紧张地收回随身镜,返回隔间凝神聆听他的动静。没多久,完成补给的王錇装回摄像头和铝扣板,把伸缩梯归还家政柜,关掉了水龙头。
室内顷刻安静下来。
他往外走到一半,一张旧的存储卡跳出口袋,一路滚到洗手池背面的第二个隔间前。
任千悉心叫不好,迅速把腿抱上来。
王錇“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走到第二个隔间前,弯腰拿卡时,馀光瞥到一抹不起眼的米色。
那是书包的背带,短短的一截,垂落在马桶边。若不是因为做亏心事高度警觉,这抹米色堪称透明。
王錇暗骂自己得意忘形跳过了排查隔间,心里又急又恼,第五扇门后面的人究竟知道了多少东西?
他很快拿定主意,假装接到了电话:“喂校长,是真的,我真的在六楼这儿找到了,明天就交给你!为了不影响学生学习,我知道怎么做的……话说,我遇到一些学生放学不回家,偷偷躲在厕所里玩手机,请问这种情况……要叫家长,好,我明白了……没什么别的事了,明天再说,再见。”
他以模棱两可的说辞洗脱罪名——要是第五个隔间的人没看到摄像头,那这段故意隐去“摄像头”三个字的加密对话就只是一段普通对话;要是看到了,那隔间的人就应该明白他是奉校长之名来找摄像头的,不是偷拍分子。
不仅如此,王錇还很毒辣。无论里面的人看不看到,“放学躲厕所会被叫家长”的震慑力足以叫任何初中生以为自己才是犯错者。
挂掉电话后,王錇调整好心态,化身恐怖片里的人物,恶狠狠推开第一扇门,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
任千悉慌乱交加。
她当然没有信王錇的鬼话,事实是她亲眼见到王錇更换存储卡!
只不过,王錇不能知道这点。
相反,她要令王錇相信她不但没看到作案过程,也没听到刚才的电话。
是以她没有能直接证明王錇违法的物证。就算喊人来,这间隙也够王錇轻轻松松地销毁卡,并诡辩自己正为调查摄像头而来。届时“口同鼻拗”丶各执一词,谁会信她?
但她却确确实实滞留校园,还妄图篡改成绩。不管有没有看到他犯罪,王錇都可以以这种理由逼她就范——你不把今天的事捅出去,我就放你走。
任千悉怕被叫家长吗?怕是有点怕,但更怕的是让这种人拥有提出交易的机会!
王錇脚步声趋近,轮到第四个隔间遭殃。
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在一片焦急中,任千悉找回呼吸的节奏。
把心一横,戴上耳机!
两眼一闭,睡觉睡觉!
“砰!”
第五个隔间被王錇几近凶狠地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马桶上听音乐丶呼呼大睡的任千悉,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醒一样。
戴耳机=什么都没听到。
睡着了=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吗?
王錇阴沈着脸,伸手要叫醒她,却在半空中停下。他的后背汗湿大半,在她胸前剜了一眼,退出隔间,扬长而去。
任千悉维持着睡觉的姿势过了三分多钟,而后猛地开眼,跳起来,藏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把剪刀。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听到了王錇离开,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没走,就杵在她面前等她?
她做好了和偷拍狂拼命的准备。
幸好不用。
任千悉继续逗留十分钟,最后深吸一口气才走出厕所,手里一直握着剪刀。王錇要敢埋伏她,就别怪刀剑无眼!
所幸回家的路上无惊无险,任千悉脱鞋入屋,心里在想要找谁举报比较好。
是王錇一个人犯事吗?主任知情吗?校长知情吗?举报了她们会彻查还是互相包庇?能匿名吗?报警的话,没有物证警察会受理吗?这是属于民事或刑事?王錇偷拍到多少东西?学生更衣?解手?能匿名吗?那个角度只能拍到洗手池前面的六个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