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任千悉走进家中第三个房间,全白房。
储物柜里收着爷爷未来四到五年的可折叠便壶,一共6层抽屉,每一层大约30个便壶。
三年后沈老宣布继承者,那任千悉放宽点时间,给姐姐更多时间去站稳脚跟。她数到第四年会用到的便壶,取一个出来,把裹着防水布的日记正本从底部卡扣塞进去,再放回原位。
虽然有遗言证明自我了结,然而按照程序警察免不了要上门走一趟。任家杂物多,第四年的尿壶恰巧不在最高层也不在最底层,不容易被抽查。
把这重要的一步做完的任千悉神清气爽,不想一转头,爷爷楞楞地看着她。
全程背着爷爷放的日记,应该没被看到吧?
“爷醒了?是被我吵醒的吗?有只壁虎爬进这里,我追过来抓它,它爬走了别担心。吵到你了吧?许看护陪奶去买东西,我给你擦擦身吧。”
也不知爷爷信没信,反正他眨了下眼,表示同意擦身,这事就这么被混过去。
迟早也要和爷爷道别,不如就在今天!
任千悉不知不觉话痨起来,从小时候聊到今天。爷爷出意外后言语功能受到障碍,偶尔听到精彩部分会回覆一两个音节,早已习以为常的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却佯装是笑出眼泪,夸张地前俯后仰,以免爷爷担心。
爷爷努力擡动手指,“宝……妹……”
他想帮她擦眼泪。
任千悉牵住他的手,“爷爷,这一生,你辛苦了。”
爷爷眨了两下眼,表示不同意。
任千悉向前抱住他,抱了有个一分钟吧,最后帮爷爷翻身,按摩他的背部和下肢。
“爷爷。”有些话,她终究不敢正面看着他说。“嘘。”
别把我捣鼓过便壶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语焉不详,动机不明。
但爷爷会纵容她的。
这是她们爷孙俩的默契。以前他偷偷买零食回家对三姐妹比“嘘”,大姐和小妹转头就去告状,因为奶奶说爷爷牙口不好,吃多了零食会变没牙老头。
只有任千悉会因为爷爷想吃而放任爷爷(绝对不是因为爷爷会把辣条和威化饼分给她这个小同谋)。
时间加速飞到现在。按任千悉的设想,就算大姐或小妹知道玄机就在“全白房”,也不会那么凑巧地找到那个便壶。便壶会在她死后第四年才被发现。
可任千悉低估了亲人的痛苦。
低估了姐姐任千颐的执着,也低估了爷爷的感性思维。
时间穿越跳到未来。顾虑爷爷身体不好,加上任千悉的绝笔信有所嘱托,所有人皆瞒着他任千悉已死,连丧礼都不在家办而是办在了殡仪馆,谎称她去国际学校当住宿生了。
可大方承认过最偏爱二孙女的爷爷哪里感觉不到她出事了。只是若不问结局,他也就能骗骗自己,那个小同谋永远安好着。
五月份,这样的平衡被打破。
沙盒五月(现实则是六月端午节),任千颐集齐了三个日记副本并推测正本就在“全白房”。某一天她跳过任家的散步日程,敲门进入“全白房”,以“打扫房间”为由进行翻找。
床上的任爷爷知道这天终是来了。他终是要放弃理性思考,冲动地食言了。
如果是大孙女的话,一定能帮到那傻孩子的吧?
那个傻孩子,也会保佑她大姐找到真相的吧?
他颤巍巍道:“宝……妹……”
任千颐掩饰道:“爷爷,悉悉这阵子忙着课业——”
任爷爷瘪着嘴,沟壑纵横的脸挂着两行泪,是小孩抓包大人撒谎时的难过样子:“宝……妹……”
任千颐心中一凛,终归没说出“悉悉不在了”五个字,所幸任爷爷也没有为难她,兀自呢喃:“橱……宝……妹……橱……宝……妹……橱……”
她扑到床侧,“悉悉往柜子里放过东西?”
见爷爷眨了一下眼睛表同意,任千颐立刻冲去衣柜,等他的答案。任爷爷眨两下:不对。
冲去下一个收纳柜,任爷爷眨两次:不对。
最后一个储物柜,任爷爷眨眼睛一次:对。
他费力地说:“四……”
任千颐:“四?第四层?”
任爷爷又眨一下眼:正确。
任千颐旋即拉开第四层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备用便壶。一个接一个掏出来,很久,又也许只过了10秒,她听见“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