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的顶层抽屉。
“你让文敬去取,然后想办法把手机壳给任同学套上,再将金葫芦挂件系在王錇的近身物品上。七月一日当天启用,就可以获取准确的位置信息。
“文敬确定了会返回现实世界。他体能不错,一定能赶在任同学被推下楼前抵达案发现场;为人也靠谱,我相信他会制定出周全的计划以保证同时拿到保险箱里的母盘和笔记本。
“这样,就既救下你姐姐,也掌握了钉死王錇的证据。”
交代完了善后工作,梁句北也就功德圆满,可以放心地退场——她坐在王錇的尸体旁,把菜刀转向自己。
其实她一直以来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原本想着高考后读个三本大学,毕业后去写字楼做文员,离家近一些租个小共寓,养一只狗一只猫,每年存钱带母父旅行。
可是后来梁耀琦离开了——
六月六日车内,梁句北留给妈妈的最后一段话,是指摘是宣泄,是咆哮是怨怼。
难听,刺耳,残忍到了极点。
不怪妈妈要走。
再后来,宋岩也要离开——
梁耀琦头七那天,梁句北看到宋岩的移民申请后,痛恨死了父亲。她谴责爸爸和自己同罪,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就和妈妈一样。
梁句北说尽一切狠话,逼到宋岩妥协。
难看,碍眼,野蛮到了极点。
不怪爸爸要走。
她不够完美,好死不死地,还有那么多瑕疵。
如此没用,难怪被所有人抛弃。
——她也要抛弃她了。
梁句北压抑了太久。现实自结后被放逐沙盒,沙盒自结后呢?会去哪里?
她不知道,也没必要着急。
梁句北举起菜刀。
这次,她会比所有人先离开。
“咂隆咂隆!嘎啦嘎啦!”
门外传来巨大的电锯劈门声!
是文敬。
十万火急的文敬赶到东方花园小区时,世界不凑巧地宣告打烊。
他狂跑上19楼,举起电锯,暴力锯开了王錇家的门锁。电锯是和泰叔借的。
“梁句北!梁句北!”
文敬冲到浴室,猝不及防看到梁句北未遂的动作。
大脑短路,只一瞬肝胆俱裂。
他飞驰进她的怀抱,和她一同握着那把刀;另一只手反客为主,推着她靠近。
花洒不知何时被转动了把手,水流绵密,淋湿拥抱的人类。
梁句北悄无声息地夺回利刃的掌控权。
敏感的文敬警觉异常,一边挤开她的手指,一边心慌地流泪:“对不起梁句北,是我不好。我言而无信,我失期负约。是我不好。”
在潺潺的莲蓬头下哭泣就不算哭泣吧。
梁句北抓住他背部的衣服,心也皱成一团。“妈妈呢?爸爸呢?为什么都要走,都要离开我?我知道妈妈别无选择,爸爸也打消了移民念头,可是我好难过啊,我控制不住地难过!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一丁点办法。这世界,是不是只有我这么难过?我永远是不被需要的那个,所以活该最先被放弃。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你是我的第一位!”
文敬心碎成片,失声痛哭。
“对不起梁句北。我应该早点明白的,你从很久以前就是我的第一位。我需要你,更不会放弃你。你从很久以前就是我的第一位,是我自以为是,没有早点明白。”
“我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是的,你是的!梁句北,你是所有一切全部,山海草木红豆。没有你,很多人会很难过,我会很难过。”
梁句北伏在他肩膀,泣不成声:“我好想我妈妈啊……妈妈,妈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其她人比我更会生活,更懂得如何生存。只有我,永远这么难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水无情,湿漉漉的气息丶眉眼丶身体,连灵魂都湿透。
人向生,争吵之后的双方落下后遗症,听丝缕喘息声。
安静的浴室里,菜刀“哐啷”震地。
终于,两人面对面贴得严密,十指交扣,不留一丝缝隙予血光之灾。
狐狸告诉老虎,文敬告诉梁句北:“因为世界在等你。”
有人在等你。
逝去的,还在的,未来的。
——也可以不必是人。
动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