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依旧颤抖:“只是……臣妾到底心有顾忌,没敢将账本全盘托出,可昨夜臣妾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觉得不能以自己私情害了业国,若是臣妾瞒下此事,也是变相害了业国,倘若业国并非死于外界而是从内部瓦解,臣妾哪怕是死,恐怕也不得安生……”
方仪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情真意切,陶岚岚听到朝堂上竟然有些隐隐约约的啜泣声,甚至还有人激愤不已,红着脸说道:“我看是的!”
这些大部分都是武官。
方仪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紧接着说道:“陛下,这账本是我在一次回家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也是无意间翻看时,我才发现家中……”
方仪神色痛苦,声音也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方启垂下双眼,掩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随即,他睁大双眼,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一把从方仪手中夺过了账本,拼命翻看起来。
随着翻看,那账本突然从他手中无力滑落,他的双眼里也突然噙住了泪水。
咚——
方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把官帽摘了下来,轻柔地放在地上,随后俯首带着哭音说道:“陛下,臣……有愧于陛下……”
贺逡眼神闪了闪:“方卿的意思是要认罪了?”
方启哽咽着,摇了摇头:“臣……认罪……”
陶岚岚皱了皱眉,看了两个人一眼,突然开口道:“陛下,民女曾听闻庄子以天子丶诸侯丶庶人之剑为谏,但终究有所不明,请问陛下可否为民女解释一下?”
这突然的对白几乎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或者说大部分文官学识都还是不错的,自然是知道庄子的《说剑》,可此时谈出来,这人莫不是讽刺贺逡?
其实没错,陶岚岚确实是在讽刺,庶人剑为草木,诸侯剑则是贤良,天子剑则是天地山河。
贺逡如今别说是以天地山河为剑,他如今倒是连任用贤良都用不到了!
贺逡还没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堵在了喉咙中。
朝堂中寂静了几秒,陶岚岚似乎是毫无所觉一般开口:“原来陛下也不清楚吗?只是不知道在场有没有哪位大人清楚?”
在场谁敢说什么?
自然是没一个人开口,陶岚岚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问题连诸位大人都不知道,过几日我去问问夫子便是……”
她似乎是毫无所觉:“陛下接着讲吧……”
贺逡喉头滚动了一下,缓解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嗓子:“朕再问你一遍,你认罪是吗?”
方启也被陶岚岚刚刚的打断弄懵了一下,但随后心底就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听到贺逡的话,他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大,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脱罪时机。
“臣放纵家眷……愧对于陛下……”
只是加了四个字,整句话的意思便天翻地覆。
贺逡闭了闭眼,有些不敢看在下方呈递账本的方仪,他害怕在她眼里看到失望的情绪。
“既如此,方卿停职三月,家中参与这件事情的人羁押天牢,待查证完全之后处斩,所吞没良田尽数归还。”
方仪闭了闭双眼,又落下两滴泪水:“臣……跪谢圣恩……”
陶岚岚!方仪!
陶岚岚和方仪没有很失落,在今天之前两个人也说过,此番不过是让方家断掉一些东西,顺便把藏在底下的东西翻出来,露出端倪。
不是说方家就此蛰伏没有可能,只是就算有,飞文阁也会一步步逼着人把他藏在底下的腐肉和烂泥摆出来。
如今方家是世家的领头人,也会是方仪确认要登基后的最大阻碍,所以方家不能留。
陶岚岚神思飘飞回了那天下午。
“方家……我觉得若是我想要登基,他们未必不会支持……”
陶岚岚摇了摇头:“方家野心太大,如果知道你的计划,你猜猜会不会去母留子,又或者会不会在你做完一切之后,让你突然‘暴毙’,随后推上更好控制的方依,抑或者以清君侧的名义换上自家的人?”
不是陶岚岚多想,只是这些都有过先例,单看武则天登基到武周消亡的事件中发生的事情,就知道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否则为什么武则天会大力支持武家和皇室结为姻亲,无非也是希望能够缓和两家关系,避免武氏一族被清洗。
越是了解社会重压,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