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毫不起眼的马车穿过街道,因着季三郎大婚,临川城非常热闹,街上人潮涌动,马车走得很慢。
一夜未眠的明初凰靠着车壁浅寐,忽而马车摇晃,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朝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又很快放开。
明初凰定了定神,朝贺阳道了声谢,马车外响起一道极其好听的男声,音色纯净若空山雨后,传入耳中,带来阵阵酥麻与惬意。
“抱歉,在下有急事,车内朋友若有伤到,可去往季府。”虽急,语速却不紧不慢,听着很是舒心。
贺阳掀开帘子一角看出去,透过缝隙,明初凰看到一道修长而矫健的背影,如飞燕掠过,又似一缕被风裹挟的轻烟,瞬息间已不见人影。
“季三郎?”贺阳认出人,诧异道。
季三郎?原本该是她的……夫君?
新婚燕尔不陪新娘,跑到街上乱飞,这是什么癖好?
“郎君,那不是夏家的护卫吗?”
贺阳正要放下帘子,外头赶车的阿砚忽而指着某一处道。
明初凰收敛心绪,看了过去,夏六藏于柱子后面,目光看着季三郎飞走方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铺子,是一家医馆?
他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看起来并没有受伤,而这家医馆不远处便是码头。
“走吧。”
贺阳放下帘子,转回头来,明初凰已垂下眼睑,靠着车壁,似乎又浅寐了过去。
“明姐姐昨晚去做贼了?”这个疑问,竹心憋了一早上。
假寐的明初凰眼睑颤了颤。
“嘘。”食指抵在嘴边,贺阳看着假寐的明初凰,嘴角露出笑意。
竹心看着这两天笑容明显多起来的郎君,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嘻嘻地笑得开心。
马车继续前行,夏六从医馆出来,与马车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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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从灰暗的天际垂下,轻柔地笼罩着大雨。
哒哒哒~~~
雨幕中,一辆有些残破的马车自远而来,停在了海昌县县衙门前。
“郎君,到了。”
一把竹伞伸出来打开,贺阳站在马车上,透过雨幕,看着县衙大门,门口空荡荡。
“郎君赴任的时间早已告知,竟无一人出来迎接,他们好大的胆子。”阿砚扶着贺阳下马车,愤愤不平。
贺阳一脸平静,这时,从衙内冲出来一个将官袍穿的歪歪斜斜的男子,也没顾得被雨淋湿,跑到马车前就直接行了个大礼,高声道:“下官海昌县县丞冯尚义拜见县令大人,未能及时相迎,请大人恕罪。”
“冯大人未见文书官印,怎就认定吾为县令?”贺阳原本平静的脸色沉了沉。
“……”冯尚义怔住,很快又扬起谄媚的笑脸道:“大人气宇轩昂,渊停岳峙,下官见之便对大人敬仰之情犹如汹涌澎湃的大海,奔腾不息……”
贺阳:“……”他极少有如此无语的时候。
阿砚张着嘴巴:“……”真乃能人也。
“噗嗤。”
清丽的轻笑声顺着雨帘飘来,冯尚义陡然一激灵,抬头看过去。
烟雨朦胧,素衣紫裙,一柄油伞,紫纱半遮了面容,执伞的一截皓腕细腻如瓷,身段挺直如玉竹,风姿秀逸。
冯尚义看呆了,直至撞入一双笑中含威的凤眸才猛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告罪:“下官失礼,请夫人恕罪。”
“休胡言。”贺阳沉声轻斥,郑重介绍道:“这位乃本官幕僚,冯大人可称明先生。”语中竟有敬重之意。
不是夫人,是幕僚?女的?
是白日议事,还是夜间抵足而眠的幕僚?
冯尚义小眼睛转了转,哟哟地作势打了下嘴巴,嘿嘿笑着赔礼道:“下官眼拙,明先生莫怪。”
一个县丞这般德行,贺阳眉宇间的郁气更重。
明初凰似没看出冯尚义对她的轻视,提醒道:“雨势渐大,大人,还是先进衙内。”
县衙大门看着还行,然而进到衙内一看,饶是早有准备,也不禁都沉默了。
无论公堂还是内衙,风格皆一致的——原始。
知道海昌县穷,但穷成这样……
难怪三年无县令上任,别说油水了,得倒刮身上一身油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