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
他平静地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枚古铜钱。
黎瞳两指捏住铜钱,就立在他掌心轻轻一旋转。眸光透过帷帽直直看向他:“先生,我想问问我的命数如何?”
向来铜钱卜卦只算小事,不算命数。一个人的命数何其覆杂,岂是只言片语能够说得尽。
铜钱在掌心旋转,又被捏住,只见算命先生毫不迟疑地写下八个字:“平安喜乐,万事皆宜。”
黎瞳手托着下巴,风吹得面纱轻动:“可先生连铜钱都还没看。”
“不必。”
桌上的水渍还没干,一字一字,是祝她平安喜乐,祝她万事皆宜。
调皮从黎瞳的眼睛里溢出来,她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也会算命,不如我给先生算算吧。”
不待对面算命先生答话,她径直伸出手,探入帷帽之中,食指触到他脸,是大小姐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紧张,轻轻颤抖。
饶是紧张,她依然调皮:“忘了跟先生说,我算命的方式是看面相。”
在栖霞山庄,她曾食指自上而下,抚摸过他有些硬糙的眉,他高挺的鼻骨,他如神像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
可这一次,她只摸到冰冷的面具,和脖颈上的道道伤痕。
手指抚摸下的男子也在轻轻颤抖。
长月九疑想,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流水与花,纵有一刻的相亲,花瓣落进土壤生根,会有明媚的春天,流水只是护送的过客。
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不接近。
隔着帷帽,长月九疑目不转睛,看着对面那双风姿万千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
他连那张唯一能让她喜欢的好看的脸都没有了。
她会惊讶吗,会厌弃吗,会觉得无趣吗?
在面对面轻浅呼吸的交融中,少女的眼睛一点点变冷,一寸寸变狠。
她本以为那些蠢货仙修能看出来,长月九疑并非为送她一人离开,更是停止了阵法,让当时天剑山上的所有人免于殉难。
她本以为长月九疑只是以修为相博阵法,没想到他身体每一处的骨头都被取出一毫,拼凑出那副完整的剑骨献祭给天剑山。
掌心托住长月九疑的下巴,黎瞳轻擡眼,道:“天道待你不公,他们待你不公,我杀了他们全部。”
“能再见到所念之人。”长月九疑视线移到她头上的发簪,默了默道,“便不算天道不公。”
“所念之人,”黎瞳明知故问,“是谁?”
长月九疑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他已一无所有,没有资格再站到她身边。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几乎是立即起身,侧身到帘后。
“有人来了。”
是姜寒苏。他过来询问黎瞳一切可好,说起夜里风高,不可贪凉。于是将身上披风解了,披到妹妹身上,将她包裹得严实。又问起想吃什么,怎么不关窗户,大小琐事,面面俱全。
长月九疑的修为远在姜寒苏之上,屏气息声,不让对方察觉自己并不是难事。只是当姜寒苏将妹妹的披风系好,手抚到她肩上时,忽听到沈稳中几分错乱的呼吸。
“什么声音?”魔域少尊主瞬间警觉,侧过身去气势全开。
长帘飘动而起,桌上杯中水也一圈圈向外泛起微微涟漪。
黎瞳淡然地伸出手,扶正兄长的脸:“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长帘停动,水波轻晃。
既然瞳妹发话了,姜寒苏纵然心有疑虑,也无条件遵从。他摸了摸她的头,答应:“好。”
十多年来,他要在瞳妹面前始终温柔,始终君子之风。
颀长的身形消失在门外长廊。黎瞳轻笑着绕到帘后,倏然一瞬弯下腰,钻到帷帽下。两人离得很近。
“你突然躲在这里做什么?好像我在屋里藏了人一样。”
她已将面纱取了,露出娇俏的鼻与唇。眸光闪闪,在烛光下,绝世容光。
是真实的,会呼吸的,不是梦里的。
长月九疑看着她:“不想让你为难。”
他仍压低声音,怕惊着梦。
天剑山一别后,这是黎瞳第一次再见到长月九疑的脸。
截然不同于从前的模样。
帷帽之下,他的脸被一副沈黑色的面具所覆盖。
他的头发全白了,垂落下来,更显得寡言少语丶冷漠疏离。
瞬间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