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好苦。江烨捧着那一杯茶,小口地抿着,实在接受不了,就捧着暖手用。
穆远看着皱眉的江烨,心里暗自怀疑他白玉京的身份。
“不喝给我。”穆远伸手去拿江烨手里的茶杯,把里头的茶倒入自己杯中,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不苦吗?”江烨发自内心地问他。
“不苦啊。”穆远有点疑惑江烨的味蕾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探过一部分底细后穆远带着江烨向下走去,克莱因翘着二郎腿,手里抛接着什么玩。
那是他自己的生物数据卡,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却被他毫不在意地当作玩具在手里随意把玩。穆远走到他旁边,只是白了他一眼便走去工作,江烨则从他身后身手,接住了他抛上来的数据卡。
克莱因笑了一下,擡手看了看表,等过了视察时间后起身,领着江烨往外走去,顺带顺走了穆远桌上装甲的备用密码记录本。
穆远等克莱因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就走到一处角落的门前,掌纹识别后跨步走了进去。
往里走,生物培育仓和形似古生物的标本一一陈列在两侧,显得极为拥挤。可培育仓里的人形尽是克莱因的模样,甚至培育仓与标本记录的生物数据都如出一辙,仿佛它们都出自同一组基因,同一组染色体。
但自本底能事变后,他不一样了。
辐射冲散了染色体,一切重新开始。
智慧或愚笨,激进或保守,乐观或悲观,理想或现实,在那一刻挤在同一“人”的脑中,绚丽的糜烂。
穆远终于走到尽头,推开门,与外面的冰冷残酷不同,是温暖,是温馨。
他看向床榻,其上躺着名面容憔悴的“老妇”,穆远轻声唤道:“姐姐。”
姐姐已经痴傻,只认得弟弟在唤她,面朝他的方向木讷地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有关姐姐的生命数据都被明明白白地写在床侧的记录仪上,穆远在她床边坐下,安静地翻看着,看到处不对的地方,就开口问她:“姐姐的睡眠时间怎么越来越短了?”
“睡不着。”
“为什么呢?”穆远把语气放缓,像小时候姐姐对他那样温柔地问。
“出去玩。”姐姐老了,但骨相美。一面说,一面抱着被子缩起来,若不看她的面貌,还会以为是哪个骨瘦嶙峋的少女大病初愈,正抱膝看着自己的“哥哥”。
“外面危险,我们不出去。”穆远伸手摸了摸姐姐的头,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摸出针管,半哄半逼迫地把针管内的液体推入她体内。
姐姐现在几乎靠那药物吊着命,药物作用越来越明显,但时效却越来越短。
从一个月注射一次,到一星期注射一次。
“药,疼。”姐姐不满地嘟囔着,手上用力,想要把胳膊从弟弟的钳制中抽出来。但病重体弱,怎能逃脱?待药物完全被推入体内,她慢慢昏睡,溺入梦中。
松弛的皮肤挂在女人脸上,穆远难得温和,伸手为姐姐打理头发,让她安心睡着,自己则慢慢向外走去。
岂知刚踏出温暖的环境,冰冷的窒息感将他包裹,绝望席卷脑海。
没法成功,根本,没法成功。背上汗涔涔地,他无力地扶着两边的培育仓,其内的液体因他隔着玻璃的触碰而微微晃动。
不够,这样的病毒进化速度,根本不够。牙齿打着颤,整个人难受得几乎蜷缩起来,他深知自己救不了姐姐,救不了人类。
每一天,每一天......
都像拧上发条的机械鸟一样进行着既定的动作,陷入虚无,精神紧绷,直至弦断。他每次都疯狂检查一些实验体上无关紧要的细节,进度却低得跟不上姐姐的衰竭速度。
“他妈的!死啊!!”他第一次崩溃地抱怨,狠狠一拳砸向培育仓的外壁,沈睡的生物体仍紧闭着双眼,感受不到外界的扰动。
他的生命线与精神线在莉莉亚持有的检测仪同步跳动着,助手快步下来,通过备用密码进入这密闭的空间,伸手想把他扶起。
岂知他突然向她的脖颈伸出手,在即将掐住的瞬间又恢覆理智,双手拍在肩上,低着头不断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够,还不够......”穆远的薄唇微动着,勉强才扯出几丝声音。
“莉莉亚,你说,这世上还有蜉蝣和鲸鱼吗?”穆远忽地抓住她手臂,没来由地问出一句。布满血丝的双眼氤氲了水汽,渴望得到期许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