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
穆远的声音强行突破数据立起的全噪点屏障,把声音强行塞入江烨耳中。断臂的剧痛把他的精神挑至清醒的高度,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左臂无法动弹,似不属于自己。
“教,教授?!”机甲不受他的控制,举起尚存的右臂,激光朝“盘古”的脖颈打去。
“啧,你快让那该死的机甲停下!!”穆远强忍着脖颈处似要斩首的灼热刺痛,扯着嗓子吼他。但机甲内的数据早已被篡改,让它停下的操作就没有最初那样简单。
“怎么停?我以前没坐过!”江烨努力把握着操纵杆,试图从数据手中抢回“夸父”的控制权,没起到太大作用,至少它对“盘古”的攻击减缓了许多,没方才那样凌厉致命。
依照穆远的指示,他将设置窗口调出,密密麻麻的数列无规律地跳动着,根本没有所谓的关机键。
江烨竭力操作着机甲,它却目露凶光,似有太阳落入眼中,不停烧灼,直至焚尽。
数据跳动得越发频繁,几近要成为闪烁的色块,方才降低的战斗参数陡然攀升,火花在关节处亮起,滋滋地响。
“还不能关机吗?!”穆远操纵“盘古”险险挡开冲自己核心装置而来的子弹,一斧劈去,扑了空。
江烨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牙关咬紧,将操纵杆用力往后拔,却无济于事。
“它不听我的,关不了!”“先拉下你右手边的紧急用闸!再在本我信息里强制关机!”“谨诺!”声线几乎要给震碎,脚下的人也被两个庞然大物吓得四散奔逃。江烨试图稳住不停晃动的身躯,调出本我信息栏的设置。“夸父”似知他要干什么,身体的动作幅度明显变大,瞬间击中“盘古”。
坏了,内部链接全断了。穆远不安地想,奋力朝紧急用闸伸手,才见它连杆断掉。
克莱因。
你真他妈狗。
激光扫射在视屏上,第一层屏障千疮百孔,终于破碎摔入雪地。能源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算力也大幅下降,逐渐招架不住,倒在雪地上。
江烨手忙脚乱地拉下紧急用闸,擡手砸下本我信息栏上的关机面板。一瞬间,“夸父”的双眸黯淡下去,四肢僵硬地垂下。
在强制关机的时候,浑身有如通电,无法躲避的剧痛爬遍全身,脊背上冷汗涔涔地冒,甚至晕湿了套在身上的薄衣。
他强撑着想让“夸父”躲开营地,但意识实在撑不住,倒了下去。在“夸父”坠地的刹那,意识被几度震碎,整个人昏迷在驾驶舱里,就连额头都磕出条口子。
视屏障被砸得彻底,碎片和粉末混杂着扎进躯体,血淋淋的疮口掺入透明的尘土,勾起痛觉,人不再无感,人真切地进入了人间。
由于意识被震得粉碎,江烨昏迷了十天有馀才转醒过来,而穆远仍套着那将被回收的作战服,流线型的装束极大地减小空气阻力,勾勒出的身体线条却格外优美,不似战士,似文人,不用华丽辞藻点缀,只是缓缓将故事道来。
他正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脸上贴着膏药,身上也有不少地方划伤,不过也结痂了。这套作战服被他充作日常服,穿在身上又披了件风衣,看起来并没有违和感。
“哟,醒啦。”棕色双眸颇为冷淡地看着江烨,张口咬上刀尖上的苹果,心思却好像并不在这儿。
身子虚弱,脸色苍白,好似随时都会从这世上消失那般。江烨点点头,询问他的情况。
“哈,之后不能进行机甲作战啦。”他苦笑着,嘴上又骂道:“克莱因那龟孙子给你留了一手,我这里紧急用闸连杆儿都不剩给我拔了。”
“说起来那龟孙子对你挺放水的。”“这几天你听谁瞎说啦?”江烨终于笑了出来,看着穆远这一身伤,嘴角僵在脸上,笑不出来。
“不用担心,处理过了。”穆远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作何回应才好,也只能劝他安心。
可这该如何安心呢?为自己一时疏忽,旁人失去了本应属于自己的权力,如何安心?
江烨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穆远的身躯,心生寒意。可遥远地,脑海中响起了违和的水声,是咕噜咕噜的水声在耳畔冒着,好像有泡泡轻轻破碎在耳廓。他皱着眉,不好的回忆充斥脑中,无法排斥的思想被强硬地塞入,几乎要将他逼疯。
眼神涣散,空洞的双眸好似被挖去神采,终于是落入浑浊的海潮。好一会儿才恢覆正常,但很快,磁场的偏移再次袭来,钝刀磨着精神,江烨被进一步侵蚀,他朝穆远伸出手,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