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天桥楼梯的雪薄薄的,踩下去有轻微的颗粒感,不像地面上厚厚的雪。江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快点,快点去回到现实。
那个世界还需要江烨。
“人是没有经历过死亡的。”
“人生之无穷,正如视域之无限。”
柯罗诺斯的声音空灵,似从云层之上传来。江烨擡眼,地平线边上有一只猩红色的大眼,皮肤苍白,长长的蓝发搭在渺小的建筑物上,垂落,铺陈在白雪上。像是趴在地面来观察这个世界。
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越发近了,看着桥下滚滚车流,毫不犹豫,江烨翻了下去。
这个梦里的克莱因是有那些报道的——关于最近多人跳桥自杀的新闻。
那些新闻都只挤在报纸的小小一隅,成堆的文字夸张地描述着这座天桥的危险性。却没有一家像样的媒体提供过哪怕一张死者的照片。好像这些新闻只是为图个乐子而存在的。
但没有人怀疑过这些新闻的真实性。
那座天桥的整修已经提上日程。
我曾经阅览过神话中西西弗斯的故事,也曾想过我是不是也深陷于永无止境的悲剧之中。
坠落感激得江烨闭眼再睁眼。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逃离了这过度安稳的世界,看四周,路灯,长椅,雪地,小吃街。
一成不变。
他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回来——就像在没有母狼公狼的情况下抓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崽那样简单。
真的是梦吗,还是我以为的那个真实世界才是梦?他迷茫地看着眼前,问雪花,问灯光,问月亮,得不到答案,只有无声的嘲笑。
江烨站在雪地上,他看见自己浅淡的影子仿佛被白色的沼泽吞噬。一双石榴石般鲜红的眼睛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仿佛在悄声提醒着什么。
这只是一个无限接近真实世界的梦,他的确是江烨,但不是这个世界的江烨。
他决定做一个不合“江烨”的举动来打破这无序。
“克莱因.阿科斯塔。”“我在。”蓝发的男人照常站在路灯下,直直地看着他。
“和我谈谈吧。”“嗯。”
谈谈的结果就是两人在广场看了一下午来来往往的路人,相顾无言。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还是克莱因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将近结冰的氛围。而江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对方敷衍沈闷的回应,于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想,如果人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被救下的人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中的人有明显的代指意味。
江烨哑然,在急于逃离上,他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克莱因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给“狼”的心重重一记。
“我很喜欢你,如果你走了,谁来陪我呢?”转眼来看,那双红色的眼眸中已经氤氲了水汽,耳朵冻得通红,热气跟着他的话语在口中溜出,好不可怜。
江烨沈下眸子,思考着什么。
他确实想过在战火纷飞的现实和安宁平凡的梦境中作选择。但战地玫瑰往往比温室花朵要更加诱人,并且投身于这种梦境,和背叛北亚,背叛天平塔,背叛基地,背叛红日小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可耻可悲。
明天,明天是我们一直为之努力的事物,怎可如此轻易舍去?
江烨:“对不起。”我很自私。
克莱因摇摇头,笑着摸了摸江烨柔软的长发,说:“我想让你安稳一点,陪我久一点,而已。”
“狼”叹口气,看向天边那只巨大的红眸,悄声说:“现在带我出去吧,”顿了下,他看向眼前的人:“还有,下次别这么任性了,克莱因.阿科斯塔。”
或者说,柯罗诺斯?
天与地的交界线在逃逸,裸露的红色眼眸在夜空中渐渐增多是一个又一个的警告。这游离于时间之外的世界终于破碎,身体疲惫,最终跌入深渊。
等睁眼,眼皮底下像挂了两个沈重的哑铃,堪堪撑起的一丝视野中挤满了色块,黑色白色灰色黄色红色。数不清的融化混合后形成令人作呕颜料泼向视网膜,糊住眼球。连转动眼珠这样小小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无比困难。
“你醒了?”身边是克莱因的声音,他正在帮自己把装置拆下。
看来被摆了一道啊。江烨苦笑着摇摇头,转眼去看那双红色的海水。
“孟泽笠叛逃了。”克莱因轻描淡写地说。
“啊?”“清理部队红日小队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