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真正的人类,但又是如此的不真实。那双被彻底打磨掉所有光泽的绿松石擡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两人。
克莱因看着眼前的“玩笑”,饶有兴致地弯起眉眼,似是知道下一步他要造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烂摊子。
眼见着江烨逼得越来越近,加纳毫不犹豫地将提前藏好的刀刃刺入胸口,使用钥匙般转了一圈。可他好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仍旧那么淡定,只是随着循环液的慢慢流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宛若即将破碎的瓷制工艺品。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话来。
“阿科斯塔先生,我想,你是对的。”加纳低下头,苦涩地哼了声,像是自嘲。
“你我的理念,是相同的。”江烨亲眼看着加纳身上有灼烧的痕迹蔓延,仿生皮肤从胸口开始慢慢膨胀,破裂,脱落,一片接着一片。嘈杂的机械音混着数据错误的声音,从即将报废的发声装置中挤出最后的话语。
“来见证吧。”
男人清瘦的身形在随之而来的大火中显得伶仃,渐渐被舔舐到仅剩金属的骨架。他张开双臂,以怀抱的姿势定格在剪影中,宛若十字。
眨眼间就爆发的连锁反应根本来不及阻止,它如瘟疫般一台传一台地轰炸过去,源头已死去,事故却并未停止。
克莱因拽着江烨拔腿向外跑去,却见升降机外有数台无人机把守,两人被死死堵在火场,无路可退。
没时间思考也不想动脑去思考,江烨擡手一劈直接把无人机砍碎大半,脚下泄愤一样狠狠踩踏无人机的“尸体”。转过头来不耐烦地跟克莱因讲:“看我做什么?上去!”
“哦,哦。”虽说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但还是被气质大变的江烨吓了一跳,克莱因答应了几声,进入升降机,顺手把江烨扯到身边。
出乎他们意料,上面没有重兵把守,也没有烦人的无人机,只有死寂,仿佛方才他们死里逃生的片段都只是表演出来的闹剧,并无证据可言。
紧绷的神经难以轻易松懈下来,他握着释能剑悄然踏出一步,尘埃顺势攀上鞋子,轻轻啃食。
直到江烨意识到不对终于回头,才发现这次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克莱因的眉心爬上红色光点,延长过去,明晃晃的枪管架在高处,紧盯着两人的所有动作。
蓝发男人无所谓地摊开手,耸耸肩,带着些委屈冤枉的眼神抛向前来监视的“长虫”。
完了,这下可把他们当作炸毁本底能工事被抓了个正着的犯人了。江烨愤愤地想,恼怒地看向升降机下面的方向。
这种时候再去找加纳的尸体已经来不及了。江烨咬着牙生气地想。
看升降机下方的工事残骸正泡在火海里,别说尸体了,恐怕连一根金属的机械骨头都找不到。
这算嫁祸吗?“狼”转而看向眼前逼近准备把人绑去审问的长虫。
还是,就要我们见证这东西?
不对,这太草率了。没等这个想法成立,他就第一推翻了这种被加纳“牵着鼻子走”的破想法。
在长虫彻底爬到克莱因脚尖前,他朝男人的方向跨了一步,比他矮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
红点堪堪转移,落在贴近头皮的地方。
“江先生,请您让开,妨碍公务为三级罪,将判处拘留。”机械不留情面,“长虫”爬上身体,欲图锁住他的手腕以充作电击镣铐。
江烨把“长虫”握在手里,它不舒服地扭动着,眼球被挤得将要爆出。“狼”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种机械装置都要涂上仿生的粘液。
恶心人的吧。
粘液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就像谁吃了一条腐烂的死鱼还把溢出来的汁液擦在这“长虫“上一样。
江烨甩甩手,这“长虫”却死命黏在他手上,跟狗皮膏药似的身躯一卷,又与他的皮肤严丝密缝,跟原本就生在他身上一样牢牢固定住,卡死在那儿。
神经上爬了小虫子,一面走一面咬,电击的痛感迫使江烨抱着手臂弯下腰来,狠狠抓住手腕,像是要把那只手活活拆下来达到停止电击的效果。
克莱因从身后伸手握住江烨的腕部,指甲几乎要卡进手腕的肉里。就着碰到的突起,他用力按了几下让江烨注意到这处的痛感,而后伸出另一只手,竟轻易就把那条“长虫”给摘下,丢到一旁,踩得粉碎。
那双满是警告的眼睛擡了起来,红色的眼中倒映出镜面与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