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番外·寻爱[四]

◎见月思乡。◎

[我擡头]

[看见月亮]

[想起故乡]

城市入夜, 天空飘雪，一切笼罩上朦胧。

盐粒似的雪落在城市每个角落，覆上一层薄薄的轻纱。街边的绿植挂上彩灯笼, 落在灯笼上的雪成了红色, 看起来非常喜庆。

君灼一个人走在街头, 雪落在头发上，头发变成白色, 冷清的颜色，与这份喜庆格格不入。

他走街串巷，看着门窗贴上火红的贴花，倒着的福字，原来是新年要到了。

又是一年，君灼不记得这是在人间过得第几个年, 只知道这是寻找长衡的第三年。

青丝不似之前那么乌黑柔顺，几处打绺，几处黏连, 皱皱巴巴垂在身后，长度足以拖地。长袍有几处破烂, 严重的是衣服边角, 沾着化掉的雪和土, 混合成了泥。

苍白的双足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可见已经赤足走了很久。伤口好不容易结痂, 又因长途跋涉的摩擦, 形成了经年累月无法愈合的疤。

君灼目光空洞, 偶尔遇见人时目光才会有一点迟钝的反应, 艰难对焦, 脸色苍白如雪，躯体刻板的行走，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街上拎着年货的人会时不时打量他一眼，眼神不太友善，好像在看一个异类。

君灼穿过那些目光，继续向前走。

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啊，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啊。我爸爸说，年最重要了，要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过才开心。”

这是朝向街道的居民楼，阳台方向对着街道。小男孩蹲在二楼，抓着护栏与他说话。

虽然在人间生活了三年，可他仍然不能适应人间的生活习惯。就比如过的那些佳节，他不明白一到节日那些人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君灼擡头看了小男孩一眼，什么也没说。

小男孩冲着屋里喊：“爸爸妈妈，这有个人好可怜，我们把他带回奶奶家，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小男孩的妈妈应声而来，“哪有人啊，妈妈怎么没看到呀，是不是看错啦？”

小男孩往下看，街道的路灯下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君灼继续向前走，路过小酒馆时买了一坛桃花雪，喝了那么多次，还是那么苦。

桃花的苦涩从口腔蔓延至胸腔，涩得心脏抽痛。君灼涩然一笑，师尊，你到底在哪？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只看见这里有很多人，乌泱泱挤在一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座椅不够了，坐在地上，甚至还有铺了件衣服睡在地上的。

往来的人嘴里都念叨着。

“妈，你放心，我今年肯定回家。”“买到票啦，明天五点到家。”“今年包了什么馅的饺子？酸菜馅的吗！我最喜欢的！妈，还是你懂我。”

远处的电子大屏闪烁，传来广播的声音，“k225次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乘客带好自己的物品，检票进站……”

家？

从这里就可以回到家吗？

见到长衡吗？

君灼用了一点法术，让别人看不见他，穿过人群，上了车，列车里好多人，坐满了。他从第一节车厢走到最后一节车厢，没有见到长衡。

目光看向车窗外，带着些许迷茫和失落，这么小小的人儿，能躲到哪里去呢？

师尊，不要躲着我了。

我很想你。

让我再见见你好不好？

卑微的姿态，哪还有万年妖兽的样子。

君灼走出车厢，走出车站，在车站外面看见正在哭泣的人。他走过去，问：“过年了，他们都很开心，你为什么哭？”

女孩擡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就是因为过年了，我不能回家陪爸妈过年了。本来调好假的，但是突然人手不够，又把我叫回去了，我不能回家过年了。”

君灼不明白年有什么好过的：“为什么非要回家过年？一个人过年不好吗？”

“我想家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陪爸妈了。”女孩的脸埋入双膝间，声音郁闷，“上一次的中秋节，是我爸来看的我。”

“我爸是货车司机，正巧配到我这个城市的货。来之前，爸爸问我在哪，我发了位置。爸爸说，离得很远呢，一个在城市最西头，一个在城市最东头。”

“我说，那好吧。这个时候我已经和爸爸一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