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夜，草原之上，清风寂寥。

马大岭和庄乐贤的战马并列向前，走的极慢。

与其说是赶路，两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草原之中漫步。

经过之前的战斗，两人又许久没有说话。

庄乐贤怀中的婴孩再一次沉沉睡去，好似吸收了某种能量一般。

此间，映着浅夜最后一丝光亮，庄乐贤轻声开口。

“报仇之后，你打算如何？”

庄乐贤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但马大岭还是清晰的听见了，因为四下寂静无声。

“如何……我没想过。”

马大岭的声音和很低，好似是在和自己说。

“二十年前，有人将我从恩宁城拉出来，告诉了我一些事……”

“他说，我的妻女，可能还有机会。”

庄乐贤闻言一愣，随即皱眉道。

“何人所说？”

“一位故人。”

马大岭轻轻一笑，随即道：“你没见过。”

“起死回生？”

庄乐贤皱眉，道：“我修炼死气数十年，已至炉火纯青之地。”

“死气修炼至极致，是有可能有肉白骨之能。”

“但起死回生……我却真未听过。”

“是吗……”

马大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不知是应该反驳，还是应该同意。

这件事即便对于他来说，都是十分弥蒙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相信。

庄乐贤看看马大岭，随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

庄乐贤再次提到了怀中的婴孩，轻声道：“你不为他考虑考虑吗？”

“为他考虑？”

马大岭看看在庄乐贤怀中熟睡的婴孩，苦笑一声，道。

“他和我本是同源。”

“若将他养大……”

“怕会是另外一个我。”

“你难道没看到，他看着血腥的那种渴望的神色……”

马大岭说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但这一切，都和这东西有关。”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前胸。

哪里，正是混元阵所在的地方。

“你也没想过去破解混元阵的秘密吗？”

庄乐贤再次开口，道：“毕竟困扰了你这么多年。”

此间，他想唤醒马大岭心中对未来事情的希望，只要有了希望，他就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

不是为了马大岭，而是为了怀中的婴孩。

庄乐贤能十分明确的感觉到，这孩子和马大岭之间有不可言说的联系。

如果马大岭出了问题，这婴孩也一定会出问题。

“别想了。”

马大岭轻声道。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我……也没有解开这秘密的能力。”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缓缓消失，无尽的黑暗再次笼罩了这片大地。

马大岭将战马停下，随即翻身下马，随便的坐在路边。

越接近自己想去的地方，马大岭心中就越发沉重。

他不知道用什么面目面对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应该和自己的妻儿说什么。

说自己过了二十年，敌人都老死了，他都没有复仇吗？

说自己蹉跎了这么久的岁月，一事无成？

马大岭心中越是犹豫，向前的脚步就越是迟疑。

但有一种冥冥中的呼唤，正在让自己不断的靠近那心中的地方，这力量他无法阻挡。

他只能尽可能的拖慢向前的脚步，尽可能的让自己想清楚。

庄乐贤此间也翻身下马，升起了一团火焰。

他随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别说马大岭，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无尽的迷茫。

前路，到底有什么，而他，到底能前往何处。

“方才出现的几个人，你可认得？”

马大岭躺在草丛之中，耳畔传来小虫爬动的声音，而他并不在乎。

“宗门之人。”

庄乐贤道：“不过我并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

“他们出现在这，许是和西王府有关吧。”

“你这一路，杀了西王府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杀他们的人？”

马大岭冷笑一声，道：“之前，我杀他们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