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寒意刺骨。

北伐军营地的边缘，大量民夫聚在一处，守着身旁可能随时熄灭的篝火，面带麻木。

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许久了。

北伐的路上，负责押送粮草的民夫被当成下等人，风餐露宿又有极强的体力劳动，让很多身体弱的人，倒在了茫茫雪原中。

从避世城出来的这些民夫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放下武器的避世城军士。

行进的过程中，他们不是没反抗过，心中也并非没有怨恨。

但毫无疑问的，所有反抗都被压制下去了。

无论西王府北伐军内部的这些将领有多不和，在对待这些投降的民夫上，都出奇的一致。

现在，他们几乎是被圈在这片丛林内，林外全都是北伐军修筑的建议营寨。

而动手修建这一切的民夫们，却只能在冰天雪地中风餐露宿，被冻死冻伤者，又有几多。

一处篝火前，十几个人围拢的坐着，为彼此挡住风寒，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到明显的疲惫。

正片营地，大多都以这种状态存在，繁重的劳动已经让他们几乎无法站立，甚至给自己修建庇护所的力气都没了。

北伐军要断粮了。

确切的说，是给他们这些民夫的粮要断了。

如果避世城不想办法营救他们，等待他们的不是饿死，就是在往回突围的路上被杀死。

“咱们……就只能这么等死吗？”

压抑的气氛中，有一人轻声开口，寒冷的天气让他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从投降的那天开始，咱们就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

另外一个声音道：“现在除了死，还能怎么办？”

“他娘的……不然就和这些西王府的畜生拼了！横竖都是一死！”

“拿什么拼？用拳头？”

有人不屑道：“还没等我们动手，弩箭一发，能有几个活着的？”

“那也比在这等死强！”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这样的情绪，一直在民夫中盘旋。

不是没有人动过手，只是动手的人全死了，变成了被冰封的尸首，找都找不到。

避世城投降之后，所有高级将领悉数被俘，他们这些大头兵群龙无首，又怎么可能是西王府北伐军的对手。

若不如此，郑正铎也不会要求避世城出几万民夫负责押送粮草了。

“我娘……我娘还在城里等我回去。”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个青年，至多十七八岁，略带稚嫩的脸庞被冻的通红，目光带着几分麻木。

“我……要回去。”

“栓子……”

他身旁的老兵有些动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

“我家婆娘刚给我生了第三个儿子，我都还没见过。”

说完，老兵看看周围的同伴，道。

“这之前，咱都有安生的日子过。”

“他们西王府来了，咱就要倒霉，这么下去，谁都回不去家。”

“哥几个，不然咱们……”

“就咱们几个，肯定不行！”

另外一人立刻反驳，压低声音道：“咱们这里边，已经有人服软，打算投诚换命了。”

“恐怕用不了几天……”

“这群畜生！”

老兵低声怒骂道：“为了活命，什么都敢卖！”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但却没别人说话，原本麻木的面容下，都带着几分挣扎。

如果能活，谁又想一心求死呢。

正在此刻，耳畔传来几声轻响，有几人正缓步过来。

老兵等人转头去看，便见几个身穿皮衣，面色红润的人走过来，脸上都带着笑。

不是听说有人服软了，而是直接见到了。

这几人便在其中，完全软下脊梁，能换来的虽有限，但也最后他们填饱肚子。

“杨老哥。”

几人到了近前，冲老兵点点头，又看看其他人。

但所有人都冲他们怒目而视，几人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军中大帅下了令，如果我们投诚，愿意加入他的麾下，有饱饭吃，有衣穿。”

“大帅说了，等日后攻下了城池，我们都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

“杨老哥……”

“放你娘的屁！”

这话还没说完，那杨姓老兵直接暴起，一脚踢在眼前这人身上，怒道。

“王八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