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祖央/文
第二日起来,鱼游儿给温姬梳发时,不由得惊讶地轻呼一声,“呀,您昨夜哭了吗?眼睛怎么肿了?”
温云裳照照镜子,果然眼睛泛红,肿了一圈。
怪不得太子刈昨夜那么说。
且看见镜子,她又羞恼地想起太子刈早上走时和她咬耳朵,低声说什么,“我知道,你颇爱美,顾忌仪态。”
“但有什么不必忍着,想问便问。阿裳年纪小我许多,哭起来也并不丑,我是会让着你的。”
温云裳当时便气急地问,“殿下!我何时颇爱美了?”
秦刈却低声回她道,“有一日,我看见你早起照镜子了。”
原来他看见了,温云裳立时羞窘不已,想起自己刚到太子刈身边时,十分局促,早起时总要先偷偷去照镜子整理好仪态,再等太子刈起来好服侍他。
可自太子刈允她不必早起服侍时,她就不曾这么做过了。
温云裳在今晨太子刈走后,把头塞进层叠的锦绣被子里,为此事足足晚起了一刻钟。
眼前的镜子里明晃晃地照出她红润润的嘴巴和染上胭脂色的脸颊,温云裳赌气地立刻把镜子扣转到了梳妆台上。
身后,婢女们对视着互相笑笑,都知道这是殿下和温姬相处甚宜,温姬心情好呢。
朝云殿一派静好,吴宫里的另一处地方却气氛沈闷。
昏暗的屋子里,秦国来的郑姑冷冷对一人斥责道,“娘娘派你来是干什么的?你竟一点用处也没有,甚至连我今日赶来吴地的消息都不知。”
被训责的并不是旁人,而是婢女们口中相传,被太子殿下荣养起来的惠姑。
说来好笑,惠姑在见到郑姑之前竟并不知道秦宫来人了。
秦郑两军驻守吴国,宫中守备戒严,私下里的书信往来都不被允许。
是以,这一年,自她跟随太子刈随行以来,除了大军拔营之初,离秦国不远时,写过几封经过审查的书信,这么久还都未曾与郑妃联系过。
且也从未接到过郑妃的书信。
今日一见郑姑,听说秦宫来人,惠姑是又惊又喜,“茹娘,非我不想知道,是殿下根本就是防着我啊!”
郑姑被赐姓郑,单名茹字。
这半年,住在吴宫,太子刈口称敬惠姑服侍母妃大半辈子,不允她再劳累,将她当作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荣养起来。
实则,她就像双耳被砍眼睛被封一般,什么消息都传不到面前。
郑姑略带怒意地扫她一眼,低声快速说道,“这些都不必多说了,秦王身体愈加不好,最近又开始宠幸韩王后,有意让韩将军夺回秦宫守军的权力。”
“这分明是在提拔韩家,打压李相邦。娘娘最近屡被斥责,后宫的权力也被夺走不少。”
惠姑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头脑发晕,失声惊道:“怎么会!娘娘的身份可是郑国公主,秦郑两国可还在合盟中呢!”
“那又怎样,秦王已经被逼得头脑不清,顾不上外面,只想依靠韩将军夺回手中的权力了。”郑姑这一路上在外人面前向来镇定的脸终于泛起了深重的忧虑。
惠姑呐呐道,“这些,这些殿下知道吗?”
“殿下自然知道,可他迟迟不出手,娘娘已经等不及了。”郑姑利眼扫视屋子一圈,继续道,“这次,娘娘选了两位极出色的女郎。我不能多留,娘娘那边情况危急,还需要我加快回去。”
“至于如何让殿下宠爱这两个美人……”郑姑刮骨刀刃似的眼睛盯着她,冷冷说道,“要是做不到,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惠姑冷汗落在脖子上,后背都有些湿了,连忙应下,“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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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天气愈冷,吴宫东边梅园里的一大片腊梅竟在几夜之间都开花了,煞是好看。
郑太子最近可并不好过,头痛的病症不仅不减反而加重了,强压着的火气也重起来。
这日从外面回来,正按着额头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羊惑突然出主意说,“殿下近日心情不好,何不到处散散心呢?属下听说吴宫东边的梅园里风景甚好。”
郑纬忍着不耐烦,瞥一眼他问道,“这梅花可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羊惑暧昧笑着说,“殿下,红梅白梅都没什么奇异的,倒是听说秦太子的宠姬最近颇爱去呢。”
郑纬脚步一顿,脸色好看起来,笑骂一声,“蠢货,还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