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而骨节分明,是位年轻的公子。
这就是商铺的东家吗?温云裳默默想。
她仰着头又看一眼商铺名字,悬挂的匾额上书——袖里乾坤。
往里面看去,摆设也十分阔气。
温云裳一路同行,大概也听李定说过,他们东家在大周算是顶顶有钱的富商,乾坤商铺涉猎各种生意,开遍了大周和周围的诸小国。
这东家看起来年纪轻轻,真是不可小觑啊。
随后,这念头打个弯儿便消散不见。
温云裳没再细想,和商队的其他人打个招呼告辞,就顺着街道往街尾走去。
将近午时,正是城内最热闹的时候。
温云裳一面走在宽阔的道路上,一面看向两旁的商铺和小摊。
自从吴国被灭后,她一路跟随着军队,见到的要么是荒凉而人烟稀少的偏僻小镇,要么是惨烈的战争,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走在如此有人烟的城池里了。
许是大周偏安南地,避开战事的缘故,丰邑城内气氛祥和平静,周人们的穿戴看起来也都颇为富裕,比起别处更加鲜艳亮眼。
街上,不时有穿戴华丽的贵族子弟打马而过,或是一擡飘着香风的轿子。
“这就是大周啊。”阿温在她脑海里轻声感叹道。
温云裳点点头,城内安宁的气氛,让她内心渐渐踏实下来。
按李定所言,东城和西城该是普通百姓的所在。
温云裳走出街尾后犹豫一瞬,最终擡脚往东面走去。
她走后,乾坤商铺的东家恰好从轿子里走出来。
李定躬着腰,看见东家白衣上的银丝暗纹,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他恭敬道,“东家。”
“此行顺利吗?”清朗好听的男声问道。
“幸不辱命,东西都带了回来,放在库房。”
东家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刚刚走掉的那位,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吗?”
李定一听,忙将温云裳的来历解释一番,接着,他却听见东家笑了一声。
“什么书生?李定,你走眼了。”东家慢慢道,“富不去北,穷不走南。”
“她这副派头,却要来大周最富裕的王都,有意思。”
·
十一月份,南边还能见到星点绿意,北边有的地方却已经开始落雪。
尤其是傍晚时分,太阳落下去后,冷得人直缩脖子。
秦国王宫里,一位衣衫精致,样貌不俗的贵族女郎正带着婢女走在宫道上,朝着出宫的方向。
她神色愤愤,一脸郁气。
忽然,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怒意一下子爆发出来,又顾忌着什么,她声音低而尖刻道,“他凭什么!?”
“没有我父亲相助,他能这么顺利走到今日吗?”
“嘘!”拎着食盒的婢女急忙环顾四周,慌张道,“女郎,这还在宫里呢!小心被人听见传出去。”
“传出去好啊,也让别人看看,堂堂太子殿下是如何恩将仇报的!”话音一落,就遇到几个路过的宫人。
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哑下去,像烧得正旺的火堆被冷水“噗呲”一声浇灭,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冒出来。
宫人们见到她,都退至墙边,垂头行礼,口中却并无称呼。
原来,这女郎姓李,名逢珺,乃是当朝宰相李相邦的二女儿,她姑姑是秦王后宫中的妃子,是以经常出入宫中。
要紧的是,这位如今虽没有什么称号,不该受宫人们的礼,可宫里宫外传言已久,她将是未来的太子妃。
所以宫人们每次见到,都恭敬不已。
宫人走过去了。
李逢珺又带着婢女走了许久,才敢出声道,“她们应该没听见吧。”
婢女心中鄙夷,要不是家里培养多年的太子妃人选,李逢珺的姐姐在前年意外落水而死,这重任怎么也轮不到这又痴又蠢的二女儿身上。
她面上却一分不露,甚至亲密地靠近李逢珺,小声说,“女郎,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听说这两年,殿下身边一直有个姬妾,一个半月前更是为救殿下而死,所以殿下才难以忘怀,迟迟不肯迎娶太子妃。”
李逢珺听后吃惊不已。
紧接着,就见婢女像是难以启齿似的,又犹犹豫豫道,“还有人说,那女子死的时候还怀着殿下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