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郑王这疯病是尚未登基时有的,准确的说是从函水山回来后。
羊惑还记得,那时他跟着殿下刚回到太子宫殿,太子妃出来相迎,却见殿下一剑刺去,太子妃躲闪不及,一下子失了半条命。
谁也想不通,为什么太子会恨不得杀死多年的发妻。
这还不算,紧接着,登基后王上居然丝毫不顾忌太子妃背后的母家,把她交给了巫咸,活生生将她做成一个人形毒物。
直到现在,被砍去四肢的太子妃还装在泡酒的大坛子里,安放在冷宫。郑王心情不好时,便要去看一看。
羊惑每次随行时,一听见女人的嘶吼,心都在颤。一转头,却见王上却露出微笑来。
太子妃只是个开始。
随后便是宫内无辜的宫人,王上犯起疯病时见人就杀,谁也挡不住。杀人后又头痛欲裂,只有听着乐声才能入睡。
那些乐师都是吴人,费力气找来的,会唱吴地的歌乐。
羊惑有些不知道王上究竟在想什么。
若说是惦记之前那位温女郎就有些牵强了,两人只见过几次面,在函水山相处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情意。
“滚。”这声音不覆从前的生机,低沈沙哑得像是咬牙挤出来的发音。
羊惑只好退出去,出去前忍不住从帘子里暗暗瞥一眼,只看到先前进去送茶的宫人倒在地上,满地的血。
他暗叹一声,“宫里的人,迟早被这疯祖宗杀完。”
寝殿内,郑纬垂头坐在地上,血沾染到袍角上,他不在意。
郑国要亡,他其实也不在意。
刚刚巫咸进来禀告说,帝星之光芒,如日破云层。
帝星,可不就是秦刈吗?
奇怪的是,听到这话时郑纬只在心中晃神的想,这一世,又是秦刈赢了啊。
情绪顶多有一点厌恶,再多就没有了。
郑玮觉得自己争权夺利的心,在听到阿温死讯的那一刻,就如被雪覆盖的火焰一样熄灭了。
他不断回想的,只有函水山那日,阿温一剑刺向他时,冷漠中带着极端恨意的面容。
前世温柔乖巧的,和这一世冷面对他的阿温,究竟哪个是真的?
郑玮想了无数遍,将两世的记忆翻来覆去的想,最终在某一日忽然窥到真相——
一定是阿温同他一样,记起了前世的全部。不然,她不会那样恨他,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然而有时幸福是适可而止才会触碰到,一旦不止不休地追寻到真相,有些东西就会轰然碎裂。
带着前世记忆的阿温如此恨他,恨到要他死的地步,郑玮无法接受。
还有秦刈和她的一切……
郑玮开始失心疯一样地搜寻关于秦刈和阿温这一世相处的全部信息,回忆见过的所有“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
在之前他还能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阿温什么都不知道才和秦刈在一起。倘若她明明记得一切……
但之后,更让他绝望而不能接受的是——
阿温的死讯。
这个消息初初传入耳时,郑玮觉得是假的。怎么可能呢,他好不容易可以重来。
郑玮怀疑这是秦刈的阴谋,是他关押了阿温,意图藏起知晓他身份的证据,然而一年了,派出去的探子毫无发现。
秦刈后宫更是空置,没有一丝女子的痕迹。
郑玮不由得恐惧地想,如果阿温是真的死了……那他就是元凶。同前世一样,阿温又死在他间接的原因下。
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郑玮都陷入这样的自我厌恶中,觉得这未免也太可笑太讽刺了。
他的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再次失去她吗?
寝殿里的熏香有浓烈的安神作用,郑玮却愈加清醒而痛苦。
鼻尖的血腥味,地上横陈的尸体让他又涌起杀人的冲动,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他咬咬牙,勉强抑制住了。
郑玮知道宫里人怎么看待他,一个会突然自言自语,杀人如麻的疯王。
这样不好,他想,阿温若是在,会害怕他的。
太空荡了。
郑玮忽然起身,在偌大的宫殿里走动起来。不知走了多久,他最终累了,在熏香的作用下,蜷缩到角落里沈沈睡去。
梦魇缠身,郑玮却在梦里露出虚幻的笑容。
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