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贵妃说,这么多年了,她见过无数年轻漂亮的女子,却总抵不过一位从南疆过来的,名叫拂溪的女子。
当宫萤问道她这女子到底有多美的时候,毓贵妃能说会道的嘴突然停住了,她看着镜子思忖片刻,摇摇头,她说这世上没有一种美能再和她匹敌,但她又看着铜镜里宫萤的脸笑起来,说:“你这双眼,和她生的很像。”
也不知是真是假,宫萤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
拂溪的到来完全是一种巧合,而她来之后就开始宠冠六宫,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对此有所不满,她们从盼着拂溪失宠到盼着拂溪死,可是拂溪从头到尾,不争不抢,不怒不哀,皇上来的时候她唱着家乡的小曲儿,皇上走后她一个人痴痴地望着窗外南边的方向。
那是家的方向。
拂溪来到宫里很快就怀上了卫怀栾,这是她留给怀安帝唯一的念想。
毓贵妃说,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她受人欺负,都是拂溪屡次搭救,后来拂溪快要临盆的时候把她叫到了塌前,她告诉毓贵妃,她自幼体弱,又思念家乡导致郁郁成疾,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她不晓得能否顺利产下这一胎,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孩子由毓贵妃来抚养,她希望毓贵妃要让卫怀栾自由,快乐。
卫怀栾来了,拂溪走了,皇帝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毓贵妃说自己能有今日盛宠和拂溪脱不了干系,更和卫怀栾脱不了干系,可当初她的确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今日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人可以随意进出万安殿,只有她一人可以在额间贴花钿,只有她一人可以不用看那些后妃的脸色说话。
这些东西全是靠着拂溪给她的这个孩子得来的,那么多年她悉心照料卫怀栾,希望能给他最好的庇佑,就像当初拂溪庇佑她一般,明面上大家以为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总能揭开他的陈年旧伤,其实毓贵妃心里清楚着呢,皇帝最心疼的儿子可不就是卫怀栾。
“我啊总是宠着那个混小子,他却少叫我额娘,可不就叫我伤心难过?”
宫萤点点头:“娘娘,棍棒底下出孝子。”
这个提议不错,但毓贵妃舍不得打他。
况且卫怀栾除了不喜欢叫她额娘,对她也算有良心了。
毓贵妃把宫萤打扮的像个要见情郎的少女,花枝招展的样子再配上她清澈纯净的笑容简直美的无与伦比,毓贵妃看的连连点头,又收拾了好多金银首饰在匣子里一并塞给宫萤。
“这些啊,都是小姑娘戴的,皇上还以为我是小姑娘呢,我啊虽未到人老珠黄的底部,却也不适合戴了,你不一样,你正值韶华,一定要戴着最好看的金银首饰,穿着最漂亮的衣裳,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或许这就是毓贵妃一直活的像个孩子的缘由,或许这也是毓贵妃成为如今宠冠后宫的主儿的原因。
“那文乐贵妃真要去皇帝那里告我的状,我……”宫萤略显焦虑,“确实是我砸的那些东西,人也是我打的。”
“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啊?”毓贵妃继续调侃,“你不必担心,什么事都有我这个额娘在前面压着呢,再说了,皇帝现在被军需案缠的脱不开身,哪里有功夫管她。”
皇帝被缠的脱不开身不仅没有功夫管她,也没有功夫管宫萤和卫怀栾了,宫萤穿着一身妖冶的红裙子从毓秀宫蹦跶出来的时候正好迎上卫怀栾,他本来平静暗淡的目光突然方亮变得柔和起来。
接着,他看到宫萤身后跟了一群抱着大包小包的宫女,那些东西大多是金银首饰还有进贡的上好布料,一并给他们配了几辆马车,毓贵妃甚至想把宫里的绣娘给宫萤塞回去两个。
宫萤走的时候和毓贵妃依依不舍得道别,好像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似的。
回去的路上,宫萤不自然的拧着衣袖,她咬咬下唇,刚要开口:“我……”
“你……”卫怀栾也正要开口。“你先说。”
宫萤点点头,她沉淀了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她一是想感谢卫怀栾,二是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是这感谢的话比骂人的话还叫人难开口。
“我……”
“你什么,不说我先说了。”
“不行不行!”宫萤连连制止,后发而受制于人,她怎么能把机会让出去呢,“其实、我今日,我的确是打了她的人,但是我……”
“我知道,你是出于自保。”
宫萤眼前一亮:“对对对!”
随后她又消沉下去:“谢、谢谢你啊、说了那么多,不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