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没了,可寻芳踪还在,花娘的生意还是要照做。闭门歇业了两天,寻芳踪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几个老客哀哀切切的悼念了几声玉屏姑娘,转身又嬉皮笑脸的去搂抱了娇滴滴的新人。谢初梨就趴在栏上看着场下的声色犬马,这几日寻芳踪里的所有人都对玉屏绝口不提避讳的紧,好像不提了这件事当真就这么过去了,她也不提,但心里过不去,她还要找到凶手给玉屏一个交代,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她理理衣衫带着剑下了楼,混了那么些日子,客人们都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清倌人,又懂功夫,实在不似其他姑娘那般娇俏。几个眼熟的冲她打了招呼,也不多作纠缠。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兰芷正在弹琴,花娘忙着招呼客人,姑娘们各忙各的,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出溜的好机会,她悄悄的踱到后门,趁着一声高亢乐声吸引众人,一溜烟跑了。
其实她对抓凶手这事并没有什么头绪,正如那天那个官差所说,这事儿应当交由官府处理。她昨儿个已经从兰芷那里探到了锦州城为民做主的官府衙门,她很想去问一问,凶手究竟抓着了没有。
月下无人,长街寂寥。
她拐了两条街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衙门口。门口挂了两只深红灯笼,匾额上书“锦州府衙”,门外放了面大鼓,漆色大门虚虚掩着,她走上前,用力敲了敲,无人应睬。
“别费劲了。”
人声骤起,她吓了一大跳,转身就看见先前见过的黑衣青年站在外头,烛光正盛,照的他整个人都是亮堂堂的,就是那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她抖抖肩,问,“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那青年冷冷道,“路过。”
“噢...”
青年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她也就无心多问,手一抬又要敲门,那青年又道,“我说了,别费劲了。”
谢初梨扭头反问道,“为什么?”
青年抬眼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江湖的闲事,朝廷管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初梨跑到他面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两天前寻芳踪死了个女人——”
青年回答的淡漠且笃定,“你为她而来。”
“你怎么知道?!”
谢初梨急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青年注视着她,火光溶溶,小姑娘的眼睛清澈如溪,他微垂下眼,道,“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顿了顿,又漠然道,“我只是劝你不要再做无用之功。官府里的庸人只会鱼肉百姓,没有胆子去插手江湖上的纷争暗流。”
“这样啊——”
谢初梨低着头,难言的失落,“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青年沉默片刻,道,“你可以等。”
谢初梨迟疑道,“等?”
青年淡淡道,“会有人出手的。”
“噢...”
谢初梨又垂下头,觉得这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官府的人不会帮忙,其他人就会帮忙了?一个等字把寄于别人的希望推得遥遥无期,到头来还是得靠她自己。她叹了口气,或许可以从玉屏手上的印记入手?寻芳踪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总有人会有点消息的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青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青年没有说话,默然的跟在她的身后,不多不少半身的距离。
她迟疑回头,问道,“诶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
青年懒得看她,言简意赅,“天黑了,不安全。”
噢...原来是好心,谢初梨默默的想,就算是好心,这张脸也是一如既往的臭。
两人一路无话,走回到寻芳踪也不算太久。她隔着小巷看到楼里通明的烛火,一扭头就看见青年驻足在巷外石桥上凝视着她。她冲他摇摇手,大声道,“前两天我看见你了。”
“...”
她又道,“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如果你喜欢哪个姐姐妹妹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牵牵线搭搭桥。”
“...”
青年别开脸不理她。
“喂——”
她又大声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
“我不叫喂——”
青年终于搭理她了,冷冷淡淡,“我叫席容。”
“噢——席容——我记住了——”
谢初梨弯了弯眼,“有时候你和我的一个朋友真的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