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别苑幽寂静默。

李照依着碧穷所说穿过长廊，远远看见席容站在梁柱后发愣，目光所望正是拱门之内的四方小院，院中有一女子，肩披乌藻长发，独自一人裹着毯子坐在轮椅上，抬手之处就是一树繁盛新花，白色的花苞落了一地，愈发显得她的背影孤独可怜寂寞难耐。

席容就这么沉默的注视着她，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李照刻意敛下气息脚步走到他的身后，做出一声轻咳。

“谁？！”

席容转过身来看清来人，神色轻微一僵，道，“二公子？”

又忙躬身拱手道，“属下参见二公子！”

李照淡淡道，“我走过来的时候你竟然毫无察觉，以你的功力，实在不该。”

席容垂首道，“属下让二公子失望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

李照扶了扶他，微微蹙眉道，“侯府以外的地方你都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显得你我实在生分。”

“尊卑有别，出了侯府更应如此——”

席容一抬眼，看见李照面有不悦，忙道，“好吧...”

他收了礼，又问道，“阿梨姑娘不在这里，二公子怎么会过来？”

李照不答反问，“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绕过席容，看了看院中的女子，淡声道，“那是阿翡姑娘？”

席容如实道，“是。”

李照注视着他，又问道，“怎么，你在这里偷看她做什么？”

“偷看？”

席容忙解释道，“我没有偷看她的意思，我只是——”

李照又问，“只是什么？”

席容张了张嘴，或许是出于那种不可言说的旧交，他来这里只是想看阿翡一眼，看一眼就走，也没有别的意思。可如今被李照抓了个正着，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席容啊——”

李照严肃道，“你在李家这么多年，虽说是主仆之名，实则父亲母亲待你视如己出，我和大哥也把你当做手足兄弟，虽说你已到婚娶之年，可你未来的夫人即便不是名门千金也该是大家闺秀，若是寻常江湖女子，恐怕父亲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他默了默，又道，“当然，倘若你和阿翡姑娘当真情投意合，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不不不——”

席容闻言一惊，赶忙道，“二公子你误会了，我对阿翡并无情意！”

他压下了嗓音，低声道，“我们不过是有一些旧日恩怨。”

“旧日恩怨？”

李照又道，“什么恩怨，说来我听听。”

“...”

席容犹豫问道，“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不可以。”

李照眉头又蹙起来，一本正经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怎么，莫非现在对我起了二心？”

“不，我对二公子绝无二心——”

席容踌躇片刻，才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开口道，“公子若是一定要问，席容自然不能隐瞒。”

李照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又问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两年前西甘城一事？”

“记得。”

李照答道，“那时候你奉命去抓大盗张奉天，路上还出了岔子，你还说你中了药叫张奉天给跑了。”

“是。”

席容眼底一深，“其实那件事我只对你说了一半。我的确是被一个女子下了药，我还和她过了一夜。——”

旧事涌上心头，他的神色并不愉快，“那个女子就是阿翡。”

李照了然，又问道，“席容，我再问你一句，你对她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是。”

席容肃声道，“她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也有我的缘故，我的确内疚，可内疚并非是爱意。我也没法说服我自己接受她。”

“我明白了。”

李照点点头，短暂的沉默，又淡淡道，“我信得过你，所以这件事你自己来处置，不论是何结果，我都不会再过问，更不会告诉其他人。”

席容闻言躬身道，“多谢二公子。”

两人一块走过长廊，正好迎头遇上了从方离星书房出来的谢初梨，谢初梨看起来心情不错，兴致勃勃的冲着李照扑过来，席容见势对李照道了句先走了，连正眼都没看谢初梨一眼，飞快的走了。

谢初梨连连扭头看他，疑惑问道，“他怎么了？看到我跑的比兔子还快？”

“没什么。玄衣军那边还有要事要处理。